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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拉不下脸,没想到你这个替身竟真的如此不知趣。”尚淳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的脆响, “可我实在是容不得你。” “看见了吗?我一开口, 大人就将钥匙交给我了。” 皎皎不敢相信地摇头:“你胡说,大人他日日与我在一起, 哪里有跟你……” “自是在你睡着以后来我院子里。”尚淳啧了一声,有意无意微弯了腰露出一半浑圆, “他想了我十余年,怎么让一个替身迷了眼睛。” “你是多余的那个啊。” “你别说了、别再说了……”皎皎推开她跑了出去, 赤着脚踩在砖石上被沙硌得生疼也没有停下。 尚淳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悲伤背影, 噙着笑抚着手上的那串钥匙:小姑娘心性,就是听不得这些。 皎皎跑得头发凌乱, 哭得两眼通红, 脸颊的泪水顺着下颌蜿蜒至脖颈没入衣领, 湿的紧紧贴在身上。 夏末的阳光依然毒辣, 晃的她睁不开眼, 兜兜转转地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恍惚间,皎皎望见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地方。 她缓缓走到那座熟悉的假山边停下,轻轻抚着山石的棱角缝隙泪水止不住地落,她曾偷偷躲在这等大人回来…… 回忆如汹涌的潮水海浪般席卷而来将她逐渐淹没。 那天, 大人把她抓了个正着,笑着说她太笨。 那天,她把绣好的香囊忐忑不安地交给他,同他说希望大人看见它就能想起她。 而大人缓缓应了一声,说“好”…… 皎皎捂着胸口蹲下身子失声痛哭:为什么这样对我还要把我找回来……为什么! 小小的一个人靠着假山蹲下哭得身子发颤,像是找不到家的孩童,不安又害怕。 “那是我们的家,永远都是。” “只是怕你像上次一样丢下我。” “永远都别离开我。” …… 宋命清冽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格外明晰。如同清凉的泉水消散了些她心上焦灼着的痛楚。 皎皎慢慢停了哭声,恍然发觉这些都是在大人找回尚淳以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若他真的想让她离开,怎会一次次地把她抓回来?又怎会寸步不离地守着? 皎皎回忆起被宋命从江家别苑带走的那晚,那样癫狂恐怖的模样她从未见过。 大人是为了我才失控发疯的,他怎么会放我走? 思路逐渐清晰,皎皎咬着唇,抹了面上泪水站起身来,提着裙子往前院陈伯那跑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问清楚。即便……即便是大人真的要让她离开,也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铃铛叮铃叮铃响了一路,婢女仆从纷纷侧目,皎皎无暇顾及,拗着性子找到正给花掐枝盘叶的陈伯。 “皎皎姑娘?”陈伯见了满头大汗的皎皎吓了一跳,忙放下剪刀迎了过去。 “陈伯,大人、大人有没有来过什么口信?” “主子自从昨晚走后,并未来过什么消息。只走之前说大抵后日能回,姑娘是有什么急事?”陈伯无意瞥见她脚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脸色一变,忙要去命人把药拿来。 “对对对,大人是这样说过。”皎皎望了望天,现下已是傍晚,“大人明日就能回来……” “姑娘若是着急,也可说与老仆听听,帮您拿拿主意。” “谢谢陈伯,这件事只有大人他自己知晓。”皎皎摇摇头,复又匆匆离开,“我去门口等等,陈伯您早些休息。” “姑娘,您的脚!” “我不疼。” “那也好歹涂些药把鞋穿上啊!” 陈伯在身后喊了两声,只见她步履匆匆再没回头,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他低头看着地上砖块染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急得直跺脚:“主子回来见了得心疼成什么样啊!” * 皎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长裙曳地堆成繁复的重瓣月季,清凌凌的月光落在四周,树枝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 她捏着手指,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每一辆行驶而来的马车。 心重复地提起落下,皎皎抿着唇,虽知晓他几乎不可能提前回来,但仍是紧紧地盯着。 “姑娘,回去等吧。”尤mama为她披上件披风心疼地劝着。 “主子回来定是会第一个去瞧姑娘,说不定您一睡醒,主子就在身边了呢!”却儿附和道,“夜里渐渐凉了,别吹坏了身子。” 皎皎一言不发地抱着膝盖,明明知道尚淳可能是在挑拨,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mama、却儿,你们先回去吧,我就想在这坐一会。”她勉强笑着,声音卷着颤。 “这怎么行?天已经黑了。”尤mama不依,索性也坐了下来陪着。 却儿也坐在皎皎身边,扁着唇道:“就当是陪姑娘看星星了。” 皎皎不知该说些什么,低头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夜深露重,尤mama与却儿都不禁打起了瞌睡,皎皎双目却依旧清明没有半点困意。 她双手搭在膝头,侧脸枕着手臂。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以往和宋命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嘴角不禁浮现起一抹笑意,皎皎眼神微闪,想起了抵押书上的“宋皎皎”三个字。 笑容还未持续多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被微风裹着飘散而至,她唇角笑意僵硬猛地抬头,隐约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