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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上头的银铃被震的摇晃起来,发出一阵极刺耳的响声。 苏嫽吓了一跳,担忧地望着那道紧闭的门:“这是怎么了?” 太子殿下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太子自幼得楚安帝亲自教导,与楚安帝年轻时的性子几乎有九分相似。脾气暴躁,行事果决狠辣,平日里一心都扑在政事上,旁的事都不管不问。 以前随苏行山入宫赴宴的时候,她便见识过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 可如今谁也没惹着他,他好端端的是跟谁置气? 苏嫽望向房门的目光越发忧虑。 难道是为着神女的事? 卧房内,宗琉看见怒气冲冲进门来的男人,吓得慌忙往后挪了挪身子。她的背抵在冰冷的木榻上,渗进一片透心的凉意。 她有些发抖地咬着唇瓣,“太……太子殿下。” 慕容琅本来带着一肚子火气进来,待看清宗琉微微发红的眼眶,那股火一下子灭了大半。 她的杏眸里含着怯意,眼角泛红,楚楚可怜,泪珠洇在眼尾,眼看着便要掉下眼泪。 他不由皱了皱眉:“你哭什么?” 他还没开口训斥她,怎么就哭了? 宗琉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她紧紧攥着榻上的软垫,颤声说:“我……我害怕。” 慕容琅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吓人。她在西洲,日日见的都是一脸虔诚的西洲百姓,何曾见过这般凶狠的模样。 慕容琅皱眉看着她。 她雪白的裙铺开在地上,只露出一寸雪色的鞋尖。裙上坠着繁杂的银饰,链子撞在一处,如银铃般悦耳。她整个人缩在榻上,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精致的脸孔上写满了惊惧与不安。 慕容琅下意识地抹了把自己的脸。 他有这么吓人? 半晌,他轻咳几声,“你养的那只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孤的侍卫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就为了抓一只鸟,此事暂且作罢。往后孤不想再看到这些晦气的东西。” 宗琉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眼泪顺着她精致的面庞滑落,看的人心尖直颤。 慕容琅拧着眉,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宗琉为何会哭,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不哭。 他堂堂太子,整日面对的都是朝堂上棘手的政事。可眼下的情景,似乎比那些政事还要棘手。 他烦躁地转过身,冷着声音说:“你别哭了。孤又没有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怯懦的、带着软软鼻音的“嗯”。 她似乎当真听了他的话,不再哭了,只是隐约还能听见些极小的啜泣声。 慕容琅实在听不得这种声音,烦躁地一拂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这一开门,正对上站在石阶下的苏嫽和季筠声。苏嫽连忙屈膝向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慕容琅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背着手出了小院。 见他并未说什么,苏嫽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望卧房内看了一眼,宗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房内传来。方才慕容琅在,她不敢哭,现下他走了,她才敢稍稍哭出声来。 “神女殿下怎么哭了?”季筠声有些惊讶。 苏嫽朝四周看了看,见太子的人皆已离开,连忙快步跑进房内,把怀里的帕子递给宗琉:“殿下别哭了。” 宗琉扯过她手里的帕子,极小心地在脸上摁了几下。 “太子殿下好凶……”宗琉委屈极了。 从她踏入城门起,慕容琅便没有给过她一分好脸色。他一路上没有和她说过一句很,却和身边的侍卫聊的兴起,说西洲王残害大楚边关百姓,做尽坏事,丧尽天良。简直荒谬!王上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恶事? 不仅如此,慕容琅还要把她的白鸦抓起来丢到野外去。方才进屋时,亦是一脸怒容。 她从未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男人。简直就像西洲古卷里画着的黑面恶鬼一样凶恶。 苏嫽笑着安慰她:“太子殿下的脾气是差了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宗琉放下帕子,挂着泪珠的眼睫眨了眨,轻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叫苏嫽,方才带着殿下进屋的那人是我爹爹。”苏嫽柔声解释,“这位是太傅府的季姑娘,平日与我交好,今日听闻殿下入京,便与我一同来看热闹了。” 她的视线转到容渊身上,语气愈发温柔:“这是我表弟。殿下唤他阿渊就好。” 宗琉一一打量了她们一番,仍旧有些胆怯。但她们总归比那位太子殿下要和善可亲的多。她沉默片刻,小声问:“你们以后会常来这里吗?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好生无趣。” 不等苏嫽开口,季筠声早已抢先应下,欢快地说:“自然好。我还怕殿下会嫌弃我们吵,不许我们来呢!” 宗琉露出羞涩的笑,“怎么会。” 苏嫽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来,和宗琉说了会儿话。临走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窗子上栓的那几只银铃上。 她终于忍不住说:“殿下这几只铃铛好生特别。瞧着不大,却能发出这样清脆的响儿。” 宗琉道:“这是祈福铃,是西洲的神物。将此铃悬挂起来,可祛除污秽浊气,求得平安康健。” 原来是西洲的宝物。 苏嫽心下了然,早就听闻西洲有无数奇珍异宝,今日才知此言不虚。就这么几只不起眼的小铃铛,竟有这般大的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