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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的门轻轻关上, 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 半晌,容渊缓缓睁开眼睛。待苏嫽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他立刻起身,去抽屉里翻出铜镜,急切地放在眼前照了照。 还好。瞳色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淡紫色。 容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将铜镜收起来,心不在焉地在榻边坐下。 他从出生起,左眼便是与寻常人不一样的淡紫色。此后十六年,从未变过。可是昨晚…… 容渊攥紧了床褥,仔细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他唯一做的事,不过是给jiejie斟了几杯酒而已。后来jiejie醉了,便倚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回忆到此处,容渊眼前蓦地浮现出苏嫽脸颊绯红的醉态。她斜倚着软枕,雪峦沟壑上印着淡淡酒痕,裙摆从榻上松松垂落,堆叠成柔软的小山。 她半躺在榻上的姿势,与那晚梦中之景分毫不差。 容渊蓦地站了起来,烦躁地冲进湢室。 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皱着眉,扯掉外衫丢在一旁,胡乱褪下里衣,踏进冰冷的水里。 * 檀水小院。 赵姨娘一大早就将苏瑜喊到了自个儿屋里。 “昨儿个让你给清落夫人送东西去,送了没有?” 苏瑜连忙点头:“送了。不知道清落夫人喜欢什么,瑜儿就挑了些珠宝首饰送过去,说是母亲让送的见面礼。” 赵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如今江公子的婚事就捏在清落夫人手里,咱们要想攀上这门好亲事,就得先讨好清落夫人。费些银子不要紧,只要能让清落夫人喜欢你,娘花多少银子都乐意。” 苏瑜垂着头,小声说:“多谢母亲替瑜儿谋划。可是眼下清落夫人似乎并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有长姐在,瑜儿要想嫁给江公子做正妻,怕是……怕是没那么容易。” 赵姨娘冷哼一声:“这有什么难的?” 她吩咐春梅去把房门关上,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个药瓶,塞到苏瑜手里。 “娘早都替你想好了法子。这药叫香消散,兑在茶里无色无味,极难发觉。一会儿你就寻个由头把苏嫽叫到你房里,骗她喝下这茶。” 苏瑜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攥在手里,怯怯地问:“这药是做什么的?” “香消散乃剧毒之物,取三匙兑在茶中,饮下之后便会脸部溃烂,容颜尽毁。”赵姨娘得意地说,“这可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药力极强。江家在扬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在皇上跟前都是得脸的。就算苏嫽是相府嫡女,江家也绝不会娶这样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进门。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苏瑜惊恐地睁大了眼,哆哆嗦嗦地说:“可……可是,要是爹爹知道了,定会生大气的……” 上次她听了赵姨娘的话,抱着那只野猫去苏嫽的房间,目的便是想让它抓伤苏嫽的脸。本来万无一失,不想却被容渊搅黄,害的她和赵姨娘挨了苏行山一顿训斥不说,还被关了好几天禁闭。 苏行山虽然平日里性子温和,但生起气来却十分吓人,她可不想再挨罚了。 赵姨娘看见她这副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转了转眼珠,放柔了语气安抚道:“这药虽然毒,却是有解药的。等你和江佑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咱们再悄悄地给她解药,几日便可痊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娘保证把这件事办的干干净净,没人会知道是咱们干的。” 春梅侍立在一旁,听见这话,不由张大了嘴巴。 她是赵姨娘的陪嫁,以前在赵家时就一直伺候着赵姨娘。而这味香消散,她曾亲耳听赵姨娘说过—— 此药剧毒,天下无解。一旦沾染,半日后即会发作,脸部溃烂,流脓不止,无药可医。 赵姨娘骗了苏瑜。 春梅心里明白,赵姨娘是为了安抚苏瑜才这样说的,于是便老老实实地闭着嘴,并未出声。 听了这话,苏瑜果然放心不少,紧攥着衣袖的手也放松下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瑜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她终于抬起头来,小声说:“好。瑜儿这就回去准备。” * 晌午刚过,太阳暖洋洋的,将窗棂晒的guntang。 岁岁趴在地上铺着的小毯子上,用两只rou乎乎的爪子抓着一块小鱼干使劲儿啃。 苏嫽坐在案几前看书,余光瞥见岁岁抱着小鱼干滚倒在毯子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岁岁这几日倒是胖了不少。” “是jiejie养的好。”容渊站在书架子旁,慢条斯理地替她理着零乱的书册。他不紧不慢地拾起几张散落的书页,含笑瞥了苏嫽一眼:“jiejie,我是不是也胖了些?” 苏嫽抬起头,认真打量他半晌,才笑着说:“我倒觉着,你比刚入府的时候还要瘦些。jiejie得让小厨房多做些补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才行。” 容渊侧眸望着她笑:“jiejie喜欢就好。” “小姐,檀水小院那边差人来,说二小姐病了,让小姐您过去看看。”雪芽站在门口,眉眼间隐约有担忧之色。 苏嫽连头都没抬,懒懒吩咐:“你去回一声,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前去探望。” 雪芽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小姐,奴婢方才跟着去看了一眼,二小姐的病似乎很严重,连下床都费力了。如今相爷不在府里,大夫人又染了风寒卧床静养,府里能做主的唯有小姐您一个人了。要不小姐还是过去看看,看着给她请个郎中,也算是尽了心。免得赵姨娘又要整日在相爷跟前抱怨,说小姐您不待见二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