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月枝听见动静,连忙从里屋快步跑了过来。 “小姐醒了?”她一边将苏嫽从榻上扶下来一边说,“方才老爷派人来传话,说外头下着雨,让小姐晚上在自己房中用膳,不必去正厅了。” “知道了。”苏嫽漫不经心地应着,弯腰穿上鞋子,走到窗子边上看着外面的雨。 京城已许久不曾落雨。今日这雨却下的不紧不慢,缠绵辗转,就连砸在石地上的响儿都是温温柔柔的。 苏嫽将窗子又推开了些,呼吸着湿润沁凉的空气。凉意使她清醒了不少,酒劲也散了个干干净净。 身子舒缓下来,苏嫽这才想起她中午还没有吃东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大半个下午。她拿起桌上的凉茶凑合着喝了一口,侧过身子去喊月枝:“月枝,我有些饿了,你帮我拿些点心来吧。” “是。”月枝应着,正要出去,外头却有人叩响了门。 “嫽儿,是我。”季筠声欢快的声音夹杂着清脆的叩门声从门外传来。 月枝听出是季筠声的声音,便上前开了门,笑着将她迎进屋里:“外头下着雨呢,季姑娘怎么过来了。” 季筠声将手里的伞收起来放在门口,笑着说:“我见你们院子里头没人,就自个儿进来了。” 她进门便上前拉住苏嫽的手腕,快活地说:“难得下了雨,不如我们去水芸池赏荷如何?” 水芸池是京城有名的荷花池,据说那里的荷花景乃天下一绝,尤其下雨时观赏,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听闻早年间先帝在时,便最爱在雨天去水芸池饮酒赏荷,还曾亲自题写匾额,悬于池心的亭子上。 苏嫽也曾去过水芸池几次,不过都是在天晴的时候去的,看到的景致虽好,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听季筠声这么一说,她也有了几分心动,便爽快地点了点头:“好。” 她转身去床尾的架子上拿了伞,与季筠声一同出了卧房。路过偏房时,苏嫽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在那扇半掩着的镂花窗上,缓缓停住了脚。 季筠声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苏嫽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今儿阿渊跟我说,他总在府里待着闷得慌,想多出去走动走动。不如我们把他也带上,可好?” 季筠声笑着说:“自然好。我可喜欢你表弟啦。他生的那么好看,眼睛也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捏上去一定很软。” 说到此处,她不由得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呀,我看他似乎不大爱搭理我。” 苏嫽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她收了手中的伞走到偏房门口,轻轻叩了下门,柔声唤:“阿渊,我和筠声要去水芸池看荷花,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去呀?” 房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须臾,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容渊戴着幕篱站在门口,修长的手指拈起白纱的一角,抬眼看向苏嫽。只一瞬,他的视线便从苏嫽的脸上转到她手中攥着的那把油纸伞上。 容渊脸上慢慢浮现出乖巧的笑,说:“jiejie相邀,我自然要与jiejie同去。只是我房中没有伞。” 他垂眸看向苏嫽手中的伞,语气纯稚的像个小孩子:“我可以与jiejie同乘一伞吗?” “当然可以呀。”苏嫽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这间偏房许久没人住,里头的东西难免有缺。等得空我让月枝去库房给你取几把伞来。你若还缺什么旁的东西,一并告诉月枝就好。” “多谢jiejie。”容渊松开手,薄纱随着冷风落下,掩去了他唇边一抹极难察觉的笑。他关上偏房的门,走到苏嫽身边,轻柔地拿走她手中的伞,在她头顶撑开:“我来替jiejie撑伞吧。” 他虽只有十六岁,个子却已比苏嫽要高出许多。那柄纤弱的油纸伞被他攥在手中,稳稳撑在头顶,将雨丝严严实实地挡在外头。 季筠声有些羡慕地看着,感慨道:“你表弟真好。不仅生的好看,性子也好。不像我弟弟,整日顽劣胡闹,只会给我添乱子。” 苏嫽一面往前走一面笑着说:“阿稹还小,难免贪玩些。等长大了就好了。” 水芸池建在京城北边,离苏府有一段距离。今儿又下着雨,走的比往日要慢些,寻常两刻钟的路程今日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 雨势渐小,苏嫽便让容渊收了伞,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却被一个穿着黑衣褐靴的男子拦了下来。他冷着声音说:“今日有贵人在此赏荷,不喜别人打扰。几位请回吧。” 苏嫽讶异了一瞬。她从前来此赏荷时,也曾见过不少贵族子弟,却从未听过有谁敢端出这样大的架子,竟要一人独占满池花景。 她不由问道:“是何人在此?” 那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隐约多了几分警告:“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凭他是谁,难道这水芸池被他买去了不成?”季筠声不服气地瞪着他,“我偏要进去。你让开!” 男子不悦地皱起眉,粗糙的大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他压低了声音再次警告:“你别不识好歹……” “谢荫,让她们进来吧。”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水芸池的方向传来。那语调慢悠悠的,男子的态度却转瞬之间变得恭敬起来。 “是。”谢荫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收起脸上的不悦,侧身立在一旁给他们让出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