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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闻筝:“哈哈哈,老友百年不见,也需寒暄嘛……” 他说着,一手拉着柳吟风的手肘,一手按在柳吟风的背后:“还未向仙尊介绍,这是老朽的爱子,柳吟风。瞧瞧这风流倜傥、才华满溢的,心思还细腻玲珑得很呐。” 玉清知道,俞闻筝不是夸耀之辈,但他对柳吟风却不吝溢美之词,险些要把“这孩子好吧,我养的”几个大字刻到脸上,可见他对这位义子是何等的得意了。 柳吟风被他夸得眼睫轻颤,耳尖脖颈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玉清:“我与吟风此前有过接触,这孩子的确能堪大事。” 俞闻筝浑浊的眼中忽然有光芒闪烁:“是吗?那敢情好。老朽年纪大了,外边的事总觉力不从心。这孩子……还要多多劳烦仙尊提携。” 玉清一笑:“那是自然。” 俞闻筝推了下柳吟风的手肘:“还不敬仙尊一杯?” 柳吟风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起身,向玉清敬道:“仙尊。” 玉清自然拿起酒杯,与他遥遥一碰。 徐令眼瞧着玉清与柳吟风推杯换盏,恶狠狠地嚼了两下满嘴的梅子rou。 于渊长眉微皱:“徐师弟,真的不酸么?” 徐令口齿不清:“不……酸。” 他说着,又往嘴里填了两颗青梅。 梅子不酸,他心酸。 第63章 登天门仙尊化劫 她对凡世仍有挂念…… 柳吟风敬完玉清的酒, 掀袍落座,便抬起眼,状似无意地盯着一个方向。 广陵宗作为天下第一乐宗, 举办如此盛大的宴席,席间必定会准备些丝竹雅乐, 而柳吟风盯紧的,便是清溪下游的一名奏乐弟子。 那弟子据他极远, 远到一眼瞧去都看不清弟子的五官。 柳吟风盯了好一阵,那弟子才迟钝地发觉少主的目光,战战兢兢地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同时, 柳吟风矜贵地勾了下手指。 那弟子登时抱着他的小琵琶, 忙不迭地穿越人海, 跑至柳吟风身后。 “少主, 有何吩咐?” 柳吟风转过身, 将手搭在膝头,仰视来者。 虽是仰视,但他的气势却比那弟子还高出一头。 “你方才那曲儿, 第二段第五小节的第三个音弹错了, 你自己知道吗?” 玉清无意听到这串数字,默默挑起一边眉毛。 那弟子真好像犯了什么重罪,迭声道:“少主恕罪, 少主恕罪……” 柳吟风转开眼,摆了摆手指:“下去歇着吧。” 这便是要那弟子闭门思过。 那弟子连忙应道:“是, 少主。” “慢着。” 那弟子本已迈出一步,闻声又立刻退了回来。 柳吟风向他摊开手:“琵琶留下。” 那弟子弯着腰,双手奉上。 柳吟风抓着琴颈,将琵琶揽入怀中, 自下而上瞧着俞闻筝,小心请道:“义父,下边人技艺不精、多有纰漏,还是让儿子亲奏,为您和仙尊助兴吧?” 俞闻筝点头:“允。” 柳吟风按住琴弦,这一起势,便可看出他与寻常乐修的不同。 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溢而出,好像众人面前奔流不绝的清溪水。 玉清:“吟风的琵琶,最得我心。” 俞闻筝闭上眼听了一阵:“这曲儿倒是新奇……” 柳吟风收拢四弦,声如裂帛。 他停下琵琶,才开口回道:“是的,义父。儿子知道仙尊喜欢听儿子的琵琶,这曲儿便是新为仙尊谱的。” 玉清有些意外:“吟风有心。” 俞闻筝稍稍颔首:“继续吧。” 柳吟风应了一声,正欲再弹,忽见扫在琵琶弦面上的日光暗了些许。 他若有所觉地扬起头,却见大片乌云黑沉沉地压了过来,直压得天地无光,山川失色。 众修端着吃食、抓着酒杯,嘴里填着东西的连嚼都顾不得嚼上一下,正投壶的羽箭也脱了手,那么多人,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姿势神情,怔怔地望着这乍变的天象。 柳吟风扶着俞闻筝起身,玉清也放下酒杯,跟着站了起来。 俞闻筝观了一阵天色,又垂下眼,几根指头捻过几遭,忽然脸色大变。 柳吟风一个没留神,他家老爷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玉清身前。 “机缘已到,老朽恭送仙尊脱胎换骨,位列仙班!” 似是在应他的话,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上,渐渐现出一扇半透明的金色巨门,巨门之下,蜿蜒出一级一级的金阶,金阶连通天地,一路铺至玉清身前。 她登了天阶,上得天门,就是真正的神仙了。 玉清张手召出长生剑,踏上了第一级金阶。 轰—— 天边惊雷作衬。 众修不约而同地哼唱起那句祝颂之词—— “手持长生剑,问鼎九重天……” 古老的调子在山川松柏之间悠悠飘荡,徐令徒张着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休说是唱,他单单是看着眼前之景,听着周遭的祝颂之声,四肢就起了一层颤栗,眼泪一下子便滚了下来。 他发自内心地为玉清高兴,却也没来由地觉得难过—— 师尊做神仙去了,此后再想见她一面,都尽是奢望。 念及此,徐令努力仰起头,想好好地、深深地看玉清一眼,再多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