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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渊望了玉清一眼,郑重点头道:“是,师尊,弟子领命。” 玉清合上眼,向旁侧一靠,似是疲累地揉了揉额角:“渊儿,这庆典,该结束了吧?” 于渊察言观色,连忙道:“是的,师尊。您累了,还请早些回房休息。” 玉清“嗯”了一声,张开眼:“去通知三十三门的各位宗主,本尊明日要在昭明宫召见他们。” 于渊垂眸应“是”,复问道:“师尊还有什么吩咐?” 玉清:“徐令留下,其他人便散了吧。” “是,仙尊。” 众修齐声应道。 于渊忧心忡忡地望了徐令一阵,才转身同众人离去。 宫门合上,偌大的清音宫里,只剩下一坐一跪,师徒两人。 玉清起身,平视前方:“还能站起来吗?” 徐令乍然回神,磕绊道:“能,能的,师尊。” 玉清轻弹衣摆,拂袖向殿后走去:“跟本尊来。” 第55章 惩逆徒秋后算账 戒尺 清音宫本就是玉清的仙府, 只是将前殿分出来用作办公议事,其后连着的,便是一间素雅的花厅, 一处清净的长院,最后便到了玉清的卧房。 如玉清这般心怀苍生的人物, 不会浪费太长的时间来睡觉,即使是睡, 也不会睡得太安稳。所以,玉清的卧房内并没什么能叫人舒服的东西—— 外边的一间还热闹些,放着用来读书写字的长案和塞满典籍的书架。 内里的一间就像缩小版的清音宫前殿, 穹顶高高的, 四下里皆是玉制, 步入其中如堕数九寒冰洞窟, 唯有中央置着一张白玉矮塌, 塌上连条软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暖帐了。 睡在这样的地方,非得夜夜腰酸背痛、噩梦连连, 唯有起身练气运动, 才能稍有缓解。 玉清的盖世修为,便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中苦出来的。 没走一点捷径,没搀半滴水分。 玉清领着徐令, 径直穿过花厅、长院与卧房外间,来到矮塌之前。 一路走来, 玉清发现这十年无人居住的仙府竟纤尘不染,想是有人日常前来打扫,而这悉心打扫的人,八成就是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的这位。 徐令面面俱到, 为玉清做了这么多的事,本该硬气一点,向师尊撒娇讨赏的,可他并没有。 十年未见,他不敢像于渊那样将自己做过的所有的事都拿出来讲给玉清听。 他怕污了玉清的耳朵,他心中有愧。 玉清一掀后摆,坐在矮塌之上,沉默地看着徐令。 徐令再次跪地,两手捧着一把细长的戒尺,垂眸道:“师尊不在的这十年间,弟子行事多有轻佻不端,也因一己执念为宗门招来不少谩骂误解,于宗门声名有损,还请师尊重重责罚。” 这戒尺,是他方才在卧房外间的长案上顺来的。 玉清的卧房其实并没有尽到卧房的职能,她不常在此休息,这里也就不算什么私密之地。实际上,她从前就时常在此召见心腹弟子,所以,这里也便常备着些用来赏罚的东西。 玉清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皱眉:“令儿,大可不必……” 徐令再请道:“师尊,这是弟子积累已久的心结。您若不罚,弟子良心难安,日后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尊,不知该如何同师尊讲述弟子这不堪的十年。” 玉清叹了口气,无奈接过戒尺。 她实在没能想到,阔别十年,自己这惯会撒娇讨赏的小弟子,开口向她再讨的第一样东西,竟是一顿痛痛快快的打。 戒尺被接走,徐令有些紧张又满是执拗地摊开掌心,那掌心干干净净的,像上好的白瓷一样,连掌纹都只有清晰的几条,一贯到底。 玉清看着那只手,多有不忍:“这打,非挨不可吗?” 徐令应了声“是”。 玉清只好举起戒尺,又落了下去。 啪—— 极清脆的一声。 徐令只觉掌心一凉,而后,那凉过的地方,便涌上一片热热麻麻的痛。 只这一尺,那素白的掌心上,便横贯了一道方方正正的红痕,红得我见犹怜。 徐令一直低着头,没吭声,也没收回手,甚至连眉梢都没抖上一下。 他求仁得仁,岂敢喊疼? 只是,那双眼角已经不受控制地红肿起来,应该是疼得紧了。 玉清见他如此,干脆收了戒尺:“行了,为师打好了,以儆效尤吧。” 她心绪有些乱,无意识地将戒尺拍在自己的手心里,不自觉地想试试轻重,看看方才那一下是不是打得太狠了。 徐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他看到玉清明显被扰乱了的眸色,还有手上那焦躁不安的小动作,暗道原来师尊心里还是念着他的,一时大喜过望,翻手及地,叩头下去:“多谢师尊开恩。” 玉清心觉好笑,这打是他自己求的,又不是她想罚的,如今她承受不住,不想打了,又算开的哪门子的恩? 玉清将戒尺向塌边一放,“珰”地一声:“言归正传,为师今日留你下来,是有话要知会与你的。” 徐令连忙直起身子,乖顺地看着玉清,等她开口。 玉清平静道:“为师方才当众提及旧事,并不是故意想要你难堪。为师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无论戚瑶从前对你如何倾慕、为你如何一腔孤勇,那对为师来说,连往事都算不上,只是情劫一场,也希望你能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