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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桧“呵”了一声:“若是尊者您都在这闭目塞听装糊涂的话,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一抬手,于渊原地未动,其余七位真君同时上前一步,跟于渊比肩,将徐令和戚瑶死死地挡在身后。 戚瑶抬头,与徐令对视一眼,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摆。 作为回应,徐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梁桧暗道有趣。 他伸出两根指头:“于宗主,我给您两条路。一条,您交出叛徒,我们就此别过,您想要小丫头做峰主也好,做宗主也罢,三十三门绝不干涉。另一条……” 他说到这,语气忽然加重:“琢光宗自愿退出三十三门,独立于仙界,往后生灭,三十三门概不负责。” 于渊似笑非笑:“梁宗主,三十三门还是先师玉清仙尊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你越俎代庖要我琢光宗退出三十三门,不觉得可笑吗?” 梁桧双手交叠身前,长叹一声:“于宗主,时代变了,现下的道尊是张不周张真君,我奉道尊之命,前来向于宗主问个取舍。”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并指向前挥了挥,他身后的弟子纷纷举起仙器,摆好进攻的姿势。 “我再给您半炷香的时间,您好好考虑一下。您是化神尊者,我们不敢动您,不过,您家这包庇叛徒的小峰主……” 梁桧盯紧众人身后的戚瑶,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 戚瑶怒从心生,张手召出青云剑,剑身微微轰鸣。 梁桧手腕一翻,一条蛛丝从他指尖飞出,精准缠住戚瑶持剑的手腕:“小峰主,稍安勿躁。” 戚瑶本能地挣了一下,挣不开。 梁桧隔空拨动蛛丝,戚瑶五指一麻,青云剑“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其实蛛丝震得并不痛,但却莫名异样,仿佛有一些不便与人说的东西,被梁桧窥探去了。 徐令弯腰捡起青云剑,剑尖一抬:“收起你的肮脏东西!” 蛛丝断裂,“嗖”地弹了回去,梁桧意味不明地拈着指尖,眸中却满是愉悦的笑意—— 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好,甚至都没去回击徐令。 徐令将剑柄交还到戚瑶手上,一只手臂压在戚瑶身前,做出一番保护的姿态:“师兄……” 他想说,不然就把他献出去算了,三十三门的位置何等珍贵,一旦退出,全宗上下就会失去无数资源,这是因小失大之举,不可取。 但他也知道,戚瑶千里迢迢把他接回来,不是让他来说这种话的。 还好,太华峰主及时打断了徐令,没让他继续纠结下去:“愚弟闭嘴!” 他忽然吼了一声,吼得徐令一抖。 太华峰主瞪了徐令一眼,压了压喉咙:“宗主师兄,如今这三十三门藏污纳垢、沆瀣一气,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与之割席,落得清白。” 于渊抬眼看着太华峰主,仍是沉默。 梁桧远远地嗤笑了一声。 淮麓峰主:“就是,退就退,没有了先师,这三十三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于渊目光偏转,定在淮麓峰主身上,眸色深邃。 兰若峰主:“还请师兄早下定夺。” 闻言,于渊颇为意外:“师妹,你也……” 他这位师妹平日最为安静娴和、不喜世事纷纭,如今居然连她都开了金口,看来,真的到了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于渊:“梁桧,我琢光宗的心意,你都听到了。交人?不可能。三十三门,退便退了。” 一旦决定撕破脸,他连客套都免了,干脆直呼其名。 偏生他辈分实力在那,话又说得散漫随和,真叫梁桧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气却也不好发作。 “好!”梁桧攥紧手指,从喉咙里低低地喝出一声,“我这就去禀明道尊,昭告天下。” 于渊眼皮都没掀:“不送。” 梁桧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来,最后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了。 于渊一个个看过身边人,像是终于放下了始终郁结于胸的事,心口乍然一轻,人也鲜活生动许多。 太华峰主拍着于渊的肩,对徐令和戚瑶挑眉:“徐师弟你年少流落在外,戚贤侄你入门太晚,你们都不知道,咱们这于宗主,是做了首席弟子,后来又当了宗主,才这么八风不动、老气横秋的。不然呐,他会是全宗最牙尖嘴利的一位,脾性清贵,嘴又刁钻,一句话就能把张不周那老贼按到地上爬不起来!” 周遭的真君都在笑,徐令也跟着他们弯了眉眼,可当他看向于渊,那满眼的笑意下忽然就多了些什么东西,变得复杂难辨。 于渊笑嗔:“不如你来当宗主,替我老气横秋好了。” 他微微皱眉,眉心的朱砂红痕随之轻动。 太华峰主连忙拱手向他,嘴里“尊者”“师兄”“息怒”“不敢”,乱七八糟地念了一通,还一边念一边笑,诸位真君都在笑他。 戚瑶站在一旁,日光转过一个角度,越过林梢,打在她的心口上,她觉得连血rou深处都暖了起来。 她忽然好喜欢琢光宗,好喜欢宗门里的氛围。 她对面前这些人,曾有过怀疑、疏离、猜忌、嫌怨,这是因为她在凡世流亡的经历教会她弱rou强食的残酷法则,她一度将自己的心封锁,不愿与人知,不敢与人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