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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息笑道:“楼主,此烟如何?” 徐令一手端着细烟斗,一手伸出食指挨在唇上。 嘘…… 他合上眼,微微仰起头,突出的喉结在凝脂一样的颈子里不时滑动,下颌线拉成清瘦流利的一条。 他在认真品鉴烟草,满堂的弟子,在认真品鉴他。 戚瑶只觉得反胃。 这“绕指柔”的味道,远不及徐令玉烟斗里的清苦味道好闻,也根本没有燕息所说的“香甜软腻”,它有一股很大的焦油味儿,在戚瑶的鼻子里,它就是臭的。 臭得令人心生厌恶。 戚瑶被这股子味道包围,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 在她流浪街头之时,曾被几个纨绔子弟堵在墙角捉弄欺辱,他们点着烟,用脚踹她,还用点着的烟斗去烫她的小臂和耳朵。 彼时,他们烟斗里传出的味道就是这样的,这味道戚瑶一辈子都不会忘。 徐令安静地享受烟草,在“绕指柔”燃尽之前,一句话都没有说。 戚瑶私以为,他定是瞧不上这股味道,不愿谬赞它,才始终避而不谈的。 徐令缓缓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将空烟斗递还给从旁侍立的弟子,敛了敛袖摆: “徐某忽然想起,徐某给姑娘们准备的见面礼落在了盆景中,诸位且先安坐,徐某去去就回。” 他嗓音发哑,像是被烟熏的,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燕息动了动手指:“且去。” 徐令略施一礼,并指成诀,缩身入盆景之中。 颜长老沉吟一阵,侧身向燕息:“宗主,姓徐的这表现,可还算过关?” 燕息勾起唇角:“本座倒没注意他烟抽得如何,本座在瞧他心口处的那条手串。颜长老没有看到吗?在‘绕指柔’的烟气最浓的时候,那条原本泛蓝的手串倏而变白,我想,它应该是被烟熏得难受了。” 颜长老不解:“难受?” 一条手串谈何难受? 燕息没有答她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想办法把他的手串弄到手,然后敲碎,扔到火炉子里去。” 颜长老眼珠一转,恍然道:“宗主您是说……” 燕息抬起一根手指:“只是猜测。本座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颜长老垂首:“是,卑职领命。” . 徐令一入盆景就张开手臂,像白鹤一样飞越半条江面,精准踏上兰舟,而后,一头滚进乌篷里。 他摔得很重,整只兰舟都随之晃动了一阵,江水漫溅入舟,船板上全是水渍。 徐令就这么倒在水渍之中,抱紧膝头,忽然开始撕心裂肺地猛咳,咳得两颊通红,颈侧和额角的青筋一条条爆起,最终,竟咳出血来。 戚瑶一早就变回了原身,但也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 她不敢碰徐令,徐令咳得这样厉害,她怕她一碰,徐令就当场散架在她面前。 她咬着下唇,紧贴在晃荡的乌篷一角,只能想,反复想—— 徐令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那“绕指柔”中藏有暗毒? 应该不会。 戚瑶快速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可是烟草,烟草有毒,一经点燃,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可偏偏他们都没有事,只有徐令有事。 这就说明“绕指柔”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徐令身上。 徐令寻常有事无事都点着那支玉烟斗,一抽抽半个时辰都神态自若,只有今天,他才抽了一刻钟就差点将五脏六腑从嘴里咳出来。 那么今日,他抽的东西与往常有何不同? 戚瑶在心里自问自答,有,有太多不同了。 可相较之下,特殊的却不是“绕指柔”,因为戚瑶曾在那些纨绔子弟的烟斗里闻到过那种味道,所以,她可以确定,那就是烟草的味道。 这是烟草的味道,那么,徐令的那种清苦味道就不是。 换句话说,“绕指柔”和纨绔弟子烟斗里的东西是烟草,而徐令烟斗里的东西,不是。 戚瑶推理得自己背脊发凉,可她还是大着胆子,继续想下去。 如果徐令从前点燃的不是烟草,那今天,就可能是他第一次抽烟草。 他第一次抽烟草,身子不适应,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戚瑶垂眼,看着瘫倒在她脚边的徐令:“师叔其实并不会抽烟,对吗?” 徐令大致止住了咳,可他的胸口还是会不时地抽动一下,他眼中雾气蒙蒙的,没有回戚瑶的话。 戚瑶把他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手帕:“师叔嘴角有血,我帮你擦擦。” 她嘴上冷冷的,下手却还轻柔,徐令任她擦着,一双眼睛直直地,始终盯着她的脸。 “别这样看着我,师叔,” 戚瑶手下一顿,抬眸与他对视,“你最好快些想想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念着你兴许有苦衷,我准你一次撒谎的机会。” 闻言,徐令抽走她手中的帕子,自行揩着嘴角:“谁说我不会抽烟的,你师叔我吞云吐雾之时,你人还不知道在哪个轮回道里呢……” 戚瑶抱着手:“好,你的机会用完了,从此时此刻开始,师叔必须对我说真话。” 徐令一愣:“我……” 戚瑶挑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