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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位缘者再度相聚一堂,短短一月有余的光景,众人皆如脱胎换骨,统统换了一番面貌。 江远辞又穿上了接引使的青衣,峨冠博带,臂挽拂尘,遥遥站在玉阶之上,周身笼着淡淡的光。 他在人群中找到戚瑶,向她眨了眨眼。 从江远辞所立之处数起,再往上十余级台阶,端坐着盛装出席的各位峰主。 戚瑶望着第九把交椅上的徐令,颇觉意外—— 他居然也来了,还没醉酒也没迟到。 真是琢光宗一大奇闻。 不知是被强迫,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心思,徐令今日也穿上了隆重的绛红色金纹礼服,刺绣精美的芍药花在他胸前绽放,三千青丝都被束进白玉冠中,束得他眼尾稍稍上挑,英武又美丽。 但,这样的装扮似乎让他十分难受,他不得不坐得笔直,好像神龛里的塑像。 仪式在江远辞的主持下顺利进行,拜师的顺序与初入仙界那日测试境界时相同,戚瑶又被甩在了最后。 她熟稔地站在一边,抱手旁观。 邵棠悄悄挤到戚瑶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的。 戚瑶回神垂眸,泠然道:“早。” “早上好!” 邵棠眼中亮晶晶的,嗓音和笑容都明媚至极。 戚瑶看着她,松了松绷紧的面皮。 邵棠小声道:“你紧张吗?我好紧张。” 戚瑶:“紧张。” 她冷着一张脸,眼睫都不抖一下地说自己紧张。 邵棠不信:“你紧张什么?” 戚瑶并不遮掩:“我担心……我准备的拜师礼太过破烂寒酸。” “能有多破烂寒酸?” 邵棠用下巴一指玉阶之上,“比他们还破烂,还寒酸吗?” 戚瑶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她发现,徒弟们的拜师礼大多是从仙市上淘来的奇怪花草,而师尊们的回礼也不过是些快放烂了的古籍剑谱。 邵棠笑道:“我家师姐说了,师徒相互赠礼不过是双方彼此敷衍,草草了事。每位峰主座下弟子千千万,早已习惯如此,不会在意的。” 戚瑶一面听一面点头,隔着衣袖摸了摸其下的木盒。 邵棠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 她受了惊,声量不由自主地拔高,引得四周修士转头来瞧。 戚瑶迅速抽回手,将手藏回袖子里:“无事。走路不小心,摔的。” “摔的?”邵棠努力压住嗓子,“你莫骗我。” 她认得的,那分明是刀伤,一截一截的,密密麻麻的伤,伤得周遭皮肤都发黄发黑,好像樵夫的手。 戚瑶硬着头皮:“对。” 邵棠不依不饶:“你到底做什么了?” 戚瑶含糊道:“没什么。” 正这当,江远辞高声道:“邵棠。” 邵棠立直身子望了望玉阶,又凶巴巴地扫了戚瑶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 戚瑶目送她登上玉阶,跪伏在宗主身前。 思绪渐渐飘远。 终于,江远辞高声念出了她的名字。 “下一位是,本届大比魁首,戚瑶。” 戚瑶无需抬眼,就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正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迈开步子,沿着众人自觉分出的路,走向清音宫中央。 偌大的清音宫内,只有她靴底踏地之声。 江远辞合起名函,用目光追随着她,一步一步,直到自己脚下。 他向她微微一笑。 戚瑶回给他一个平静的眼神。 她刚刚站定,阶上的八位峰主就像变戏法一样,凭空掏出了大把灵石和宝器,当场开始抢人。 “戚瑶,你若拜我太华峰,我收你做亲传弟子。” 一位峰主道。 “亲传弟子不过是个虚名,你家亲传弟子千千万,人家小姑娘去了且不是要被生生埋没了?还是拜我淮麓峰,灵石法器随你取用。” 另一位峰主道。 “师兄,用财物买通人心何等俗气。我兰若峰钟灵毓秀,戚瑶入我兰若峰,绝对是另一番作为。” 又一位峰主道。 各位峰主捧着见面礼争了一通,比当初推拒戚瑶入峰时更积极踊跃,几乎要当场斗起法来。 江远辞背对着诸位真君,手指搭在拂尘玉杆上,轻吐一口气压住笑意。 戚瑶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最后还是于渊清了清嗓子,说了句公道话:“都不要争了,我琢光宗一向以弟子个人意愿为先。戚瑶,你凭心意择选就好。” 此言一出,清音宫内登时安静下来。 “不过,”于渊话锋一转,“如果实在择选不出,也可选择余峨峰。一宗之主的弟子相比其余峰头,总会有些优待。更何况,比起其他仙师,你与本座更为熟悉。” 七位峰主难以置信地看向于渊,心说宗主师兄你这可不厚道,不许我们抢人,你自己倒抢得比谁都狠。 戚瑶微微一笑:“多谢宗主好意,弟子心中已有所慕师尊。” 她这样说,就是拒绝了余峨峰,拒绝了即将步入化神期的一宗之主。 于渊有些失望,但也只是颔首。 众修目瞪口呆,俱竖着耳朵,想听听究竟是哪位仙师打败了宗主,被戚瑶坚定地选择。 徐令也偏过头去,好事地看着其余七位师兄师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