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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隔天上午,程佳音刚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碰上老羊带着裴邵跟蒋绎过来,叁人同行,唯独不见阮月安,便张口问了一句。 裴邵笑着,说她没起来。 昨晚睡得也早,估计还是前一天睡得太少了,今早裴邵叫了她几次,她都不肯起床。不起就不起吧,裴邵略作收拾之后就跟蒋绎一块下楼了。 程佳音点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着老羊说,“快十点了,我得回家买菜做饭了。”,说完又转头看裴邵,问他,“那等会我买完菜,直接过去把月安接过去?” “也行。”裴邵点点头,“估计那时候她也该醒了。” 阮月安确实醒了,但是接到程佳音的电话时,她还窝在被子里,握着手机看视频。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程佳音问她想吃什么菜,又说她再过半小时过去接她。挂断电话之后,阮月安就起床了。 昨天程佳音就说今天中午要带他们在家里吃饭,不为别的,就为吃完饭下午他们能陪她打会麻将。阮月安不打麻将,但是阮宁打,都有瘾似的,一段时间不打麻将就手痒。 她夹好睫毛,对着镜子眨了两下眼,拿起眼线笔画眼线,才画完,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щoo壹㈣.?oм(woo14.) 程佳音已经到酒店楼下了,阮月安把梳妆台上没合上的眼影盒合上,进卧室拿起包匆匆下楼。 两人到家的时候,程佳音的mama正在跟做饭阿姨聊天。阮月安帮程佳音拎着食材,把东西送到厨房,几个人又在厨房整理了一会食材,弄了快半个小时,才回到客厅坐下。 聊了没一会,老羊他们几个也过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程佳音很意外,以为他们还得再晚一会才能回来。 老羊在玄关换了鞋,“队里今天休息,要么就是还没睡醒,要么就是在准备晚上的海边烧烤。我们几个呆一会都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裴邵换了鞋就在阮月安身边坐下,端起她面前的杯子,吹开茶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扭头看着她,“睡够了?” 他脸上带着笑,看得阮月安也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手,“你们看的怎么样?” “挺好。” 老羊跟程佳音去厨房拿了几个杯子,一回来就听见裴邵说的话,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他还想跟小六打两把来着,可惜今天他们休息,我们进去看了一圈,要走的时候小六他们几个还没起来。” 小六就是昨天跟他们坐一张桌子的职业选手,岁数不大。昨天裴邵就跟人家聊得挺好,没想到他还想跟人家打游戏。 阮月安扬起眉毛,转头笑着调侃,“裴邵跟职业选手打,杨哥你觉得谁会赢?” “这……”老羊拿着杯子接水,调侃着嘶了一声,“不太好说啊。” 裴邵反握住她的手,瞪着眼看着她,威胁似的捏了捏。 阮月安佯作害怕,哎哟叫了两声,哄他,“肯定是我们裴邵赢啊!” 她脸上笑容灿烂,纵是知道她有意调侃,但她说出的话还是让裴邵的心中也忍不住得意。 阮月安握着他的手,捏了又捏。裴邵松开她的手,哼了一声。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聊了一会,程佳音mama说下午就要飞回家,程佳音劝了她两句,“再住两天呗,你不是说还想再去海边玩吗。” 她mama看了她一眼,“我还有事呢,下次再说吧。” 话说到这,程佳音也就不劝了。只是几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无聊,就拉着杨少安把麻将桌搬出来了。 阮月安跟杨少安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打麻将,给他们添茶倒水。 麻将碰撞的声音清脆,几个人的手在麻将桌上来来回回。程佳音mama昨天新买的镯子时不时碰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杨少安看了一会,站起身去厨房了。阮月安坐在裴邵与程佳音中间,看着他们把一张又一张牌打出来。她扫视一眼几个人的杯子,转身拎着茶壶给程佳音和裴邵又添了点水,站起身绕过去给程佳音的mama和蒋绎也倒了一点水。 她端起蒋绎的杯子,倒了半杯多的水,放下杯子时看了一眼他的牌面。还没等她看出点什么呢,蒋绎捏着一枚麻将,指腹划过花样,侧目看了阮月安一眼放下茶杯的手,“和了。” 他推倒牌面,端起阮月安刚刚倒好的水,吹开茶叶抿了一口。 厨房里的菜正好做的差不多了,杨少安端着两盘菜摆上餐桌,扬声叫他们过来吃饭。 一顿饭吃完,杨少安开车去送程佳音mama机场。 程佳音饭前就没打过瘾,拉着阮月安让她过来打。说打到杨少安回来就行,输的钱都算杨少安的,又给她讲了一遍麻将规则。 阮月安接上上午阿姨坐的位置,心想这哪是钱不钱的问题啊,这是她会不会打的问题。却又不好扫程佳音的兴,硬着头皮在裴邵对面坐下了。码了一排麻将在面前,反复回忆刚才听到的麻将规则。 头两局玩的还行,精神紧绷着摸牌出牌,没出什么错。两局都是程佳音和牌,一次自摸一次在蒋绎那和的。 玩到第叁局的时候阮月安就有点放松了,脑子里开始想怎么做牌型。一张八万摸在手里,又扫了一眼牌面,才把牌放到桌子上,坐在她身边的蒋绎就拿走了她的牌。 “吃。” 阮月安扭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出了一张牌。 又轮了一圈,阮月安看着手里的牌,略作思索之后,出了一张牌。 蒋绎推倒牌面,“和了。” 程佳音直起腰看了看他的牌面,啧了一声,又看看裴邵的牌面,说要不是阮月安点炮,就该是她和牌了。 阮月安端着杯子喝水,心说谁想点炮啊?她还想和牌呢。 接着两局阮月安也没能和牌,勉强打过去一局,又给裴邵点了次炮。之后就再没好过了,又给蒋绎点炮,点完蒋绎点程佳音。 “碰。”裴邵伸手拿走她刚打出来的东风,笑,“月安,你是真的不会打啊。” 阮月安正烦着呢,瞪他一眼,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他。裴邵看她眼神就直觉不妙,躲得快,阮月安没踢到他,反而把拖鞋踢掉了。 拖鞋落在蒋绎脚上,他抬起眼看了阮月安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快四点了,还玩吗?” “不玩了。”阮月安穿上拖鞋,站起身,“知道我不会打还叫我玩,给你们点了一下午炮,没意思。” 程佳音笑眯眯的,伸手拉住她,“再玩一会再玩一会,这把还没打完呢,等老羊回来就不打行不行?” 推辞了一会,还是坐了回去。磨磨蹭蹭打完这一局,叁个人一块教阮月安怎么打牌。 教了二十多分钟,老羊回来了,说俱乐部那边的人已经出发了。几个人离了牌桌,略作收拾之后也往海边去。 到海边的时候,沙滩上已经聚了不少人,烧烤架散落在塑料桌椅附近,不少人围在那在烤东西。 阮月安扭着头看了一圈,海风吹过,带着一股rou香。 老羊把他们领到座位之后就跟人说话去了,程佳音拿了几瓶矿泉水递给他们,说这边本就是给游客做烧烤用的,旅游旺季的时候很难约,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阮月安靠在塑料座椅上,跟程佳音聊了几句。 老羊跟一个小男孩搬着两箱啤酒过来,放在桌边,指着前面的烧烤架,“裴邵你们要是想自己烤,就用这个架子,要是不想烤就等吃他们烤好的。” 程佳音拉着阮月安起身,跟她说,烤rou的活交给男人干,我带你在海边转转。 两人沿着海岸线,踩着沙子边走边聊。 阮月安抬起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转头顺着程佳音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就是游乐园,晚上会放烟花,在这边正好能看到。”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游乐园,“我跟杨少安去玩过,人特别多,吃的也不好吃,没什么意思。” 阮月安笑出声来,想起她曾经跟裴邵去过游乐园,也是一样,人很多,干什么都需要排队,中午吃饭排了半个小时队,结果吃到的时候一点都不好吃。 “太阳要落山了。”程佳音望着海面,“哦,太阳要落海了。” 阮月安看着远处海面上的落日,太阳的余晖倒映在海面上,波纹阑珊,晃动着带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两人在海边转了一会就回去了,烤rou的香气时不时会飘过来,很勾人。 阮月安跟在程佳音身边,看她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她望向不远处的烧烤架,裴邵正立在烧烤架前,翻转了架子上的rou串,低头点烟。 蒋绎立在他身边,把串好的蔬菜放到架子上后,问他要了一只烟。裴邵给了他一只烟,按动打火机递到他面前。蒋绎捏着烟低下头,凑在打火机前点燃了香烟。 阮月安看着他们说笑聊天,看着裴邵抬起胳膊肘撞了蒋绎一下,蒋绎被他撞得晃了一下,抬起胳膊肘撞了回去。 在这个瞬间,阮月安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的从前。 裴邵笑着又撞了回去,扭头望向阮月安刚才离开的方向,发现她正在朝这边走。他抬起胳膊,摆摆手,叫她,“快点回来!rou已经烤好了!” 蒋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阮月安跟在程佳音身边,海风扬起她的头发。他垂下眼,视线落在烤架上,伸手翻动烤串。 阮月安走过来,立在烤架前看了看。 裴邵给她和程佳音递了一串烤rou,“尝尝。” 程佳音转头看了一圈,问他,“杨少安呢?” “在那边呢,刚被叫过去喝酒。”裴邵捏了一串烤rou递给蒋绎,跟他说,“就先烤这么多吧,应该够了。” 蒋绎掐了烟,接过烤串,转身拿了一个盘子递给他。 手里烤串很烫,阮月安吹着吃了一小半,伸手帮他们端着盘子放到桌子上。 程佳音开了几瓶啤酒,坐在阮月安身边给他们倒酒,夸蒋绎和裴邵的烤串手艺不错。 几个人边吃边聊,没一会老羊就过来了,带着几个人一起过来喝酒。 阮月安听着他们聊天,笑个不停。桌上的烤串很快就吃完了,老羊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很快就有人送了吃的过来。烤串毛豆拌凉菜,阮月安吃了不少。 老羊搬过来的两箱啤酒很快也喝完了,阮月安吃饱了,也喝不下了,就坐在那玩玩手机、听他们聊天。 程佳音怕她无聊,问她要不要再去海边转转消消食。 阮月安点点头,站起身,跟她一块又往海边走,不过这次去的是另一个方向了。 此时的天已经黑透了,只有他们聚集的地方亮着灯。裴邵看着她们起身,嘱咐了一句别走太远,阮月安笑着应了,说转转就回来。 蒋绎端着杯子跟他们碰了一下,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她们离开的方向。 程佳音带着她走在沙滩上,跟阮月安聊了点她上学时候的事,又问了点阮月安在英国的生活。 聊到现在的生活时,程佳音说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跟杨少安目前的相处方式就很舒服,她不想因为爸妈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程佳音问到阮月安现在的生活怎样时,阮月安想了一会,说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只是心情很怪。好的时候会很好,但是又很快会陷入低落,当周围变得安静时,她很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绪里。 程佳音点点头,说她焦虑的时候会这样。 阮月安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焦虑。 她摸出口袋里的烟,问程佳音,“我能抽支烟吗?” 程佳音抱着胳膊,“你抽吧,正好我回去拿个外套。” 阮月安倒出一支烟,点点头,“你回去吧,别过来找我了,我抽完烟也回去。” 程佳音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别一个人乱转了,不要离光源太远。” “知道。”阮月安立在原地,看着程佳音转身离开,低头点燃了手中的烟。 她望向海面,看着海浪冲刷上沙滩,潮湿的海风迎面吹来,鬓角的碎发被吹到耳后,她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内心平静。 蒋绎放下酒杯,站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离海边有段距离,他慢悠悠地走过去,途中遇到了几个在俱乐部时见过几面的小孩,打了声招呼。 他低着头洗手,抬起头对着镜子看了一会镜中的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往回走时,不远处的天边忽然炸起一簇烟花。蒋绎抬起头望着绽放的烟花,看着它燃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夏天。 那个夏天,阮月安跟裴邵还有他一块自驾去西藏玩,东子因为家里有事而没能赴约。 一路上风光无限美好,他们就住在当地人的家里。夜晚燃起篝火,吸引了许多同样来游玩的人。 他们围在篝火前,听新疆人唱歌,看新疆人跳舞。阮月安就跟在他们身边,学着他们一块跳舞。篝火的光芒照在她身上,她的笑美好又张扬。她拉着裴邵一起跳舞,然后过来拉他。 阮月安的手温暖又柔软,握着他的手,拉着他融入跳舞的人群。 怀揣着一颗隐秘的心,蒋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或许那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笑容是何时出现在脸上的。 或许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 当裴邵重新跟她在一起之后,他也跟阮月安变得更熟悉。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喜欢阮月安,又有时候觉得这只是一种错觉。 他跟自己说,他喜欢的是那天在楼梯上碰见的,看起来乖乖的阮月安。 他总是说自己喜欢很乖的女生,但事实是这样吗?如果他真的喜欢那种女生,他绝对不会喜欢上阮月安。 是不是对自己经常重复的事,早晚有一天也会欺骗得过自己。 好像就是从这一刻,从阮月安牵着他的手的这一刻,他确信了,他的确还喜欢阮月安。不论她是如何的,他都喜欢。 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很想要阮月安也喜欢他。 阮月安蹲在沙滩上,低着头,看着不断翻涌过来、一遍又一遍冲刷着沙滩的海浪。一簇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泡沫涌到脚边,还未触到脚尖就退了回去。 她捏着打火机,把它插在鞋尖前的沙子里。 海水卷起浪花,翻涌着滚上海岸。立在鞋尖的打火机被海水触到了一点,蜻蜓点水一般。 阮月安盯着涌到打火机前的海浪,远处的人声嘈杂和天空中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这一刻都与她无关。她在想,想是否连海浪都有该如何涌上沙滩的规则呢?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不论谁站在海滩上,海浪都永不停歇。现在碰不到她的海浪,永远都不会碰到她。 只要她在原地不动,海浪就永远不会。 仿佛回答一样,海浪忽然汹涌起来,卷着巨大的浪花冲上海岸。 阮月安立刻站起身后退,却还是晚了几步,海水没过鞋尖,沿着脚趾涌过。 她看着急速后退的海浪,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仍立在沙子里的打火机。 打火机沾了水,她握着甩了两下,试着按动打火机。细小的火苗颤颤巍巍地立起,看来里面并没有被海水沾湿。 阮月安收起打火机,塞进口袋里。 一阵海风吹过,带着湿湿的海腥味。 她抬起起手摸了摸裸露的胳膊,有点冷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掏出手机,是裴邵发来的消息。 「哪去了?」 天边又燃起一朵烟花,阮月安抬起头,看着烟花燃尽。 「刚跟佳音姐在海边散步聊天呢,现在就回去了。」 她收起手机,转身,小声念了一句冷,打算回去了。 有人在她身后不远处,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阮月安退了一步,与他对视。 海浪依旧在她身后翻滚,两人的脚步都没有动。 天边再次亮起烟花时,她看见蒋绎迈开了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