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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第31节

    他的座位与陆封州相隔很远,只能远远地看见,明晨星的座位挨在陆封州旁边。娜娜在旁边拿手机打游戏,明维的视线从她的手机屏幕上晃过,转而又回想起了刚才在停车场里的那个吻。

    陆封州与明晨星的关系,似乎并非像娜娜所说那样,所以这才有了他在明晨星面前,突如其来做出的那番举动。

    知道明晨星的存在以后,他心中大概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明晨星拿走了陆封州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

    虽然现在他也无法确定,明晨星在这件事中充当怎样的角色。对方是有意和知情,抑或是巧合与无辜,明维都无从知晓。

    思绪百转千回间,压在桌边的手肘忽然被人从旁边撞了撞,娜娜拿着手机转头凑近他问:“你会打这个吗?我想去上厕所,挂机会被举报,要不你先帮我打一会儿?”

    “会。”明维接过她的手机,很快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游戏上。

    在餐厅里吃过饭,那些人去楼上的包厢里打牌。知道陆封州大概没空搭理自己,明维和娜娜去隔壁房间里打桌球。

    娜娜连输两局,最后垂头丧气地放下球杆,叫明维出去喝冷饮。两人要离开桌球房,迎面撞上陆封州和温嘉盛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明晨星不在那几个人里。

    娜娜搂着温嘉盛的手臂撒娇,后者摸了摸她的长发,示意她待在原地别走,拿起墙边的球杆准备给她露两手。

    他转头要叫陆封州来和自己打,陆封州已经在旁边沙发里坐下,没有丝毫再起身的打算。

    温嘉盛只好退而求其次,叫了另一位跟进来的朋友。

    那位朋友收回打量明维的视线,拿起球杆朝球桌走过去。陆封州会带人来明晨星的接风宴,他们这几个与陆封州熟识,且对陆封州与明晨星关系心知肚明的朋友,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他不知道陆封州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也不好妄自去揣测与干涉,只是出于站队明晨星的想法,下意识地对明维生出排斥与不喜来。

    明维没有花心思在陆封州以外的任何人身上,他在陆封州旁边坐了下来。

    察觉到身侧沙发的轻轻下陷,陆封州侧过脸来轻瞥他一眼,“东西拿到了吗?”

    明维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娜娜经由温嘉盛转达的说辞,点了点头回答道:“拿到了。”

    “是什么?”对方又问。

    未料到对方会问得这样详细,明维斟酌两秒,最后垂眼望向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腕,“你给我的那根绳子。”

    昨天下午从咖啡店里回来,的确没有再见明维戴过那根红绳,陆封州信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出于试探的心思,还是出于什么其他心理,他意有所指地轻笑着问:“你觉得很重要?”

    看着他没有说话,明维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在明晨星带着他手上那根红绳出现以前,这根做工劣质的绳子,对明维来说的确很重要。

    明晨星的出现,却让那根红绳在他这里,已经彻底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重要。”明维似真似假地扬起嘴角来,“陆总是给我发工资的人,送的东西当然重要。”

    陆封州的视线顺着他的话停留在他脸上,漆黑的眸中不带情绪地审视了他片刻。半晌再冷淡开口时,却问出了连自己都不曾料到的话:“只是这样?”

    明维眸光轻轻滞住,摸不清他问话的意图,迟疑片刻以后,谨慎而又小心地将问题踢了回去。

    “陆总想听什么答案?”他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问。

    仿佛无论陆封州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都能做到倾尽所有去满足。分明嘴上说的是没心没肺的话,面上装出来的,却是一副眼里只容得下你的专注与深情。

    往日里明维这样看他,陆封州都只当作是讨好自己的手段。他见惯了明维这副模样,却从未有哪个瞬间像此刻这样觉得,明维的这副表情,配上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有点心生厌烦。

    他伸出手扣住明维的下巴,拧着眉头将他的脸朝旁边推去。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明维两只手抱紧他的手臂,神情乖顺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看着他这副故意卖乖的模样,陆封州不置可否地轻哂出声。

    球桌那边,陆封州的朋友忽然抬高嗓门问:“星星怎么还不回来?”

    “被老夏叫去打牌了吧。”温嘉盛不以为意地接话。

    有温嘉盛的无心插柳在前,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从明晨星那里转到了旁人身上。

    “还有心思来打牌,老夏家私生子的问题解决没有?”球桌边旁观他们打球的人问。

    “解决了。”温嘉盛顺口回答,“人第一时间就带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和他们夏家没有血缘关系。”

    最先提明晨星的那位朋友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他们问:“我听说明家也有个私生子?”

    关心老夏的那人面露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最后解惑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温嘉盛头上:“很久以前的事了,接回去没多久,明太太就作主把人送出了国。”

    那人脸上诧异更甚,“你们都知道?老陆也知道?”

    陆封州坐在沙发里,手还按在明维脸上没有松开,闻言也只是掀起眼皮来,漠不关心地开口道:“听说过。”

    “送出国了?”球桌前的朋友摸着下巴分析,“明太太这事做得模范又体面,既对外彰显了自己的大度与教养,对内又将私生子抢夺继承权的可能性扼杀在了摇篮里。最重要的是,出国这件事听起来光鲜亮丽,然而私生子这些年在国外是死是活,国内又有谁会知道。”

    “明家的那个私生子,星星小时候见过没有?怎么都没听他提起过。”另一人接着问。

    “应该没有。”分析的朋友摇了摇头。

    “也可能是见过,只是不记得了。”顿了顿,温嘉盛语调懒散地补充,“他九岁那年,不是发过一场高烧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明维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耳朵却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陆封州按住他下巴的那只手,又将他的脸轻轻掰了回来。

    “你很感兴趣?”陆封州不冷不热地问。

    对上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明维尚且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什么?”

    “你对明家私生子的事情,很感兴趣?”陆封州吐字清晰地又问一遍。

    “没有。”在对方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明维倏地眨眼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而明媚,里面含着满满置身事外的意味,“明家的私生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47章 生气

    陆封州晚上还有重要的视频会议,待到下午四五点就准备离开。负责组局的人,将吃喝玩乐的项目一直安排到了晚上。明晨星是今天这场接风宴的主角,自然是不能提前离场。

    来时车上还有三个人,回去时就只剩下明维与陆封州两人。这对明维来说,自然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返回陆家的时候,他还是坐陆封州的副驾驶。路上等红灯的时间里,他听见陆封州打电话给杨预,吩咐对方留意最近新上的限量款乐高。

    明维记忆力很好,立刻就想起了摆在对方房间里的飞船乐高。待对方结束通话以后,他侧过脸来不经意般问:“你喜欢收藏乐高吗?”

    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跳绿,陆封州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并未转头看他,“送人的。”

    明维满肚子制造话题的草稿,瞬间被他这句话堵得如鲠在喉。既然陆封州不喜欢乐高,那么对方卧室里的那架飞船,想来也不是陆封州自己买的。

    脑中浮现出上午明晨星过来时,不需要打电话过问陆封州的意愿,管家直接带人将礼物搬进书房的画面,没有再自讨苦吃地去追问,陆封州让杨预买的乐高是要送给谁,陆封州房间里的乐高又是谁送的。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逐渐成形的答案,他还是选择自欺欺人地闭紧了嘴巴,沉默寡言地将自己的脸转向车窗外。

    就好像只要自己不去问,陆封州的答案就永远不会到达他这里,而他仍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地逃避下去。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在返程的途中,他和陆封州的对话仍是避无可避地绕回了明晨星身上。

    起因是娜娜打语音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遗失在会所里的耳环。明维细想片刻无果,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娜娜有点失望,又有点在意料之中,因为急着找耳环,没有再和他多说,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车内一直都很安静,明维的手机不是很贵,即便没有开外放,陆封州坐在旁边,也将娜娜甜美悦耳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谁的电话?”对方仍旧没有转头看他,却望着前方路况冷不丁地开口问。

    “娜娜。”似是有些惊讶他会过问,明维停顿了一秒,才神色如常地接上话。

    “娜娜?哪个娜娜?”陆封州嗓音淡了两分。

    明维脸上的惊讶不减反增,一时之间也把握不好,陆封州这样反问的意图。毕竟他与温嘉盛关系这样好,不会不认识温嘉盛身边的枕边人。

    “叫得这么亲密。”不等他回答,陆封州的下一句话已经落了下来,“她没有大名?”

    对方的声音虽然依旧低沉而冷淡,可明维偏偏就是从他的话中,敏锐地听出了些许无法言说的意味来。只是那些话语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没等明维去细细回味,就已经尽数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些无法言说的意味,具体来说是什么,明维却是无从分辨。

    回想与娜娜的初次见面,以及对方的自我介绍,她的确没有明说过自己的完整姓名。

    “她没有告诉过我。”明维摇了摇头回答。

    陆封州的语气里染上轻微的不悦:“她不说,你自己不会问?”

    明维迟疑了一秒,想也不想地张口反问:“你很在意?”

    说到底还是比他年长这么多岁,陆封州牢牢掌握两人之间的主导地位,神色不动地将问题抛了回来,声音里甚至隐约透着股压人的气势:“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

    明维果真就变得无话可说。他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下来,语气中少了平日里刻意带上的讨好意味,走流程般心不在焉地开口应答:“陆总说得是,我会去问的。”

    恰好这时候又遇上第二轮红绿灯,红灯读秒的时间还有很长,陆封州终于转过脸来看他,“你要去问谁?”

    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明维有些不明所以,“问当事人。”

    “问当事人?”陆封州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风轻云淡地提醒他,“就近找人难道不是更快一点吗?”

    明维先是面露怔愣,很快反应过来,相当配合地抬起眼眸道:“那就麻烦陆总为我解惑。”

    陆封州不慌不忙地扫他一眼,“报酬呢?”

    明维这回是实打实地愣住了,陆封州是在和他开玩笑?仔细想起来,这并不是对方第一次和自己开玩笑。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也会时不时地和自己开玩笑了。

    他陷入低谷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一刻里,明维心中浮起前所未有过的强烈念头来,他想要的并不多,有时候陆封州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心神。

    而他想要的,其实不过也就是从陆封州身上得到的那点微小喜悦而已。

    但是很快,他似乎就将事情搞砸了。

    “陆总想要什么报酬?”明维顺着他的话问。

    陆封州眉尖微不可见地抬了抬,“自己想。”

    明维闻言,眉头轻轻蹙起来,垂眸坐在旁边苦思冥想。红灯过去以后,陆封州踩下油门。汽车的驶动带起车窗外一阵风,流动的风挤过车窗上方的缝隙灌入车内,将窗边明维额前的碎发吹得往上翻。

    没有想太多,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细碎额发。

    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陆封州嗓音沉缓地开口问:“为什么不把额头露出来?”

    明维拨弄头发的那只手骤然顿住,眼眸中搅入难以言明的情绪,“你喜欢我把额头露出来?”

    并未察觉到他的神色转变,陆封州声音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追问。

    陆封州眉眼不动地目视前方,英俊好看的侧脸上挂着两分漫不经心,似是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夏风吹在脸上太过燥热,还是他所有费尽功夫蓄起来的耐心与理智,都已经在前面的话题里全部耗光,明维忽然就有点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