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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 第93节

    正欲跨门而入,忽见街头驶入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缓缓靠停,下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见着凌叡先是一喜,可下一瞬脸上的喜意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慌。

    “爹爹,您额头怎么受伤了?”

    凌若敏快步走向凌叡,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水雾。

    凌叡冷肃的眉眼慢慢柔和,温声道:“小伤罢了,敏儿不必忧心。你方才可是去尚书府寻玉雅了?”

    凌若敏不自在地摇了摇头,道:“女儿没去寻雅儿,不过是去了趟定国公府。薛莹爱吃糕点,女儿下午恰好做了些荷花酥,便送了些到定国公府给她。”

    凌叡微微挑眉,别有深意地望着凌若敏,笑道:“是送去给薛莹,还是送去给薛无问?”

    凌若敏柔媚的脸登时一红,忙道:“爹爹莫笑话女儿了,快进屋去,女儿给爹爹涂些药。”

    凌叡哪里不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

    两年前,凌家的马车在长安街惊了马,当时便是薛无问制住了那疯马,这才救了坐在马车里的凌若敏。

    英雄救美最是容易让人倾心,更何况薛无问容貌俊美,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

    敏儿会喜欢上他倒也无可厚非。

    薛无问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别说是他,便是连胡提也打过这位定国公世子的主意。只不过被他敲打了几回,这才将目光放在定远侯府世子宣毅身上。

    若是自家女儿能与薛无问成亲,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定国公府地位超然,且手上拿着实打实的兵权。定国公薛晋自从七年前中毒后,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说不得再过几年,薛无问就是定国公了。

    若他身后能得定国公府支持……

    也不知想到什么,凌叡望着凌若敏的目光越发柔和,“薛莹出门游历了大半年方才回京,你若是得空便多去定国公府寻她玩,好好联络感情。”

    凌若敏闻言,抿了抿唇角,笑道:“女儿遵命。”

    -

    那厢薛无问才刚回府便听见几声“啾啾”的鸟鸣声。

    他额角一跳,脚步一顿,往月门处望去。便见暗一提着盒精致的食盒冲他挤眉弄眼地冲他比了个口型,无声道:“世子爷的桃花!”

    真……神他娘的桃花!

    薛无问忍无可忍,大步走过去,道:“你这是又看了什么戏折子?”

    暗一举起食盒,往无双院那头瞄了眼,低声道:“世子,这是首辅家的凌姑娘送来的点心,她特地同属下说一定要交与您手上。属下知您心里只有魏姨娘,可这凌姑娘身份特殊,属下想着还是同您说一声,说不得您有旁的安排。”

    薛无问哼笑了声:“旁的安排?”

    暗一义正言辞道:“属下昨日听了个故事,说的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女细作,为了完成主子的吩咐,便慷慨大义,为国捐躯,只身潜入敌国皇子府中,假装与那皇子相爱,窃取了敌国的情报。谁料假戏真做——”

    薛无问抬起手:“打住。你这是要我学那女细作,去慷慨大义为国捐躯?”

    “世子英明神武,倒也不必真的为国捐躯。您只需虚与委蛇一下,说不得就能从那凌姑娘嘴里套出凌首辅的秘密。您说这主意如何?”

    薛无问对上暗一那双晶晶亮的充满了八卦之光的眼,摇头“啧”一声:“暗一,你变坏了!”

    说罢便拍了拍那食盒,道:“谁收下的谁负责吃,以后你再收凌若敏的东西,糕点也好、手帕也好、香囊也好,你都负责吃进去。”

    暗一望着薛无问那绝情的背影,委屈地抬头望了望天空。

    世子爷当真是好心狠一人,他如此殚精竭虑地为他出谋划策,他倒好,不夸也就算了,还要他吃那什么手帕、香囊。

    唉,有点想念暗二了……

    薛无问才懒得理暗一的委屈,入了无双院,推开寝屋的门便大步走了进去。

    见卫媗正在认真地修复卫戒的灵牌,也不过去闹她,摘下腰间的绣春刀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瞬不错地盯着卫媗的侧脸看。

    第91章 (有副cp)

    卫戒的灵牌用上好的沉香木做成, 乌黑的木身,金色的字,如今裂成几块,要再拼好并不容易。

    可卫媗却极其专注, 裂缝处流出来的红色液体早已被擦拭干净, 缝隙处用橡树汁粘合, 勉强将这灵牌拼好。

    卫媗轻轻舒出口气,正欲开口, 旁边那人忽然捉住她的手, 拿湿帕子替她将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薛无问知晓这姑娘爱洁,早就给她备好了湿帕子, 给她清理, “灵牌坏了再重新凿一块便是, 何必自己亲自修复?”

    “卫家的先祖只剩这一面灵牌了。”卫媗低下眸子, 见指尖沾染的橡树汁被擦拭干净了,才继续道:“况且,我也想留着这面灵牌让卫家的后人时刻保持警醒。”

    当初这灵牌被送入大悲楼是卫家无上的荣耀,可福祸相依,一个家族覆灭之时, 过往的荣耀都成了云烟, 连要为祖宗留下一块完好的灵牌都成了难事。

    七年前的一场大火, 卫家传承多年的祖庙一夕成灰, 里头那么多面先祖的灵牌全都化为灰烬。

    这样惨痛的教训,不能忘的。

    其实卫氏一族贵为第一世家,世世代代皆秉承古训, 不骄不躁, 持谦秉礼。

    卫家家训, 年过花甲之年便要致仕,唯有于最辉煌时急流勇退,方才能细水长流,传承香火。

    可饶是如此,一个家族依旧是说灭就灭。

    人命最是脆弱,人心亦最是难测。

    谁都不知晓,眼前鲜花着锦的日子会不会一眨眼就变成一场灭族的滔天大火。

    无需卫媗多言,薛无问顷刻间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笑着捏了捏卫媗纤细的指尖,道:“你那弟弟托我去药谷取回这旧物时,我还道他要用这灵牌作甚?如今想来,约莫也是与你一般,想要借此给日后的卫家子孙一个警示。”

    卫媗抬眸看他一眼,道:“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还能不顺利?”薛无问笑着道,“以圆青大师与霍老将军的交情,怎会不帮我们?今日凌叡在养心殿就算不受伤也要被周元庚骂掉一层皮的。周元庚如今把所有度厄的希望都放在大相国寺,在我与赵保英出发时还不忘提醒我们,决不能得罪寺里的高僧。圆青大师这一骂,倒是骂出个狗咬狗了。”

    听到薛无问提起霍琰与圆青大师,卫媗弯了弯唇角,道:“从前外祖父就说过,别看圆青大师是个出家人,实则骂起人来,比他与方神医还要厉害。”

    薛无问见卫媗笑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原先还怕这灵牌会勾起一些她不愿想起的事,可这姑娘比他想的坚强。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怕他担心,才强自坚强的。

    毕竟当初,她在知晓卫家的祖庙被付之一炬时,可是默默流了半天泪的。

    “卫媗。”薛无问低头去寻她的眼,认真同她道:“青州已有异动,沈听与褚将军都在等待时机。只要南诏真敢有动作,不管是真要同青州军打仗还是只是做个样子,褚将军都会借此机会给秦尤与凌若梵下套。到得那时,离卫家与霍家沉冤昭雪的那一日就不远了。”

    他与霍珏做的事,其实只要卫媗问起,他都会实话实说。只是若她不问,他亦不会主动说,怕她劳神伤身。

    今日这般主动说起青州的事,不过是怕她因着旧事伤心,这才捡一些会让她开心的事说与她听。

    卫媗同他对望了一瞬,瞬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好笑道:“你别忧心我,事情过去了七年,我岂会因着先祖一块碎裂的灵牌而伤心?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你。我昨日听老夫人说,明年开春薛世叔便要回京述职。万一世叔知晓你与阿珏做的事,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定国公如今远在肃州,消息难免滞后,再加上薛无问有心隐瞒,是以至今仍旧是蒙在鼓里。可只要一回到盛京,那便什么事都瞒不住了。

    虽说有老夫人在此,卫媗并不怕定国公会真的拿薛无问如何。她只是怕薛无问又要像从前那样,挨那四十九鞭的家法。

    薛无问知她在担心他,心里明明受用极了,可嘴上却轻轻“啧”一声,故意不以为然道:“怕甚?我快点让你怀上我们老薛家的孩子,到得那时,父亲看在阿蝉的面子上,兴许会饶我一命。顶多也就再来一场家法,总归是死不了的。”

    卫媗忙抬手盖住他的嘴,道:“你别胡说。”

    七年前她没能替他挡住那四十九鞭,这一次,若定国公真要罚他,那她不管如何都会同他一起面对的。

    他是她的男人,她便是再弱再无能为力,也要尽全力去护他。

    薛无问瞧着卫媗那副护短的模样,轻轻一笑,就势在她掌心亲了下,不再多说。

    明年春天,在父亲回京之际,很多事情应当已经尘埃落定。只要木已成舟,他自然有办法让父亲接受定局。

    -

    凌叡在宫里被圣人狠狠怒斥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霍珏耳里。

    何舟同他说起时,面色显然是很愉悦的,“主子,皇上若是厌弃了凌首辅,说不得不用我们动手,凌首辅都会自食恶果。”

    霍珏放下手上的狼毫,脸上并无半点喜色,只轻声问:“凌叡出宫之时可是余万拙送他?”

    何舟道:“不是,听说是赵督公亲自送。但才将将送到殿门,就被皇上叫回了养心殿。至于余公公,在宫里并未同凌首辅碰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听咱们在宫里的暗桩说,凌首辅才刚离宫,余公公便悄悄去了一趟乘鸾殿。”何舟说到这,下意识觑了觑霍珏的脸色,见他依旧一脸平静,似乎半点儿也不惊讶,才继续道:“但余公公究竟是为了何事去乘鸾殿,却不得而知了。乘鸾殿里伺候的人太多,且盯得极紧,我们的人根本混不进去。”

    霍珏将桌上的案牍轻轻阖起,道:“递个消息进去,让他们不必混入乘鸾殿,只需盯着王贵妃,看她何时出宫便可。”

    余万拙会同王贵妃说的,左右不过是凌叡要他传的话。

    凌叡此人自尊心极强,做了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与吏部尚书,更是让他内心膨胀到了极点。

    今日被成泰帝毫不客气地训斥,对这位身居高位多年的凌首辅来说,堪称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耻辱,二十年前的凌叡能忍,今日的凌首辅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权力让他早就失去了从前的隐忍与耐心。

    霍珏同何舟说完话,便起身出了书房,道:“备马车,我去一趟酒肆。”

    ……

    顺乐街,状元楼酒肆。

    因着知晓霍珏今日要去大相国寺办事,姜黎一早就来了酒肆酿酒。

    酒肆如今同盛京好几家大商户都签了契书,约定每个月初定时定量地送酒过去,一个月要不少酒呢。

    眼见着七月初马上要到了,她自是要过来酒肆好生对一对送往那几家大商户的单子的,一直忙到午时方才对好。

    从天井回到酒肆,姜黎发现大堂里来了张生面孔。

    说来状元楼如今在顺乐街也算是有口皆碑的酒肆了,每日过来吃酒的人还真不少,来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老熟客。

    可今日这生面孔应当是头一回来酒肆,来了之后虽点了酒,却一口也不喝,瞧着根本不像是来吃酒。

    姜黎下意识多留了个心眼,没一会儿便见那人拿着食单问店里的伙计,道:“你们酒肆后厨的那位厨娘,可会做八珍饭?”

    “八珍饭?”那伙计一听,忙摇摇头,道:“我们‘状元楼’提供的客饭都在这食单里了,食单里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客官说的‘八珍饭’既然不在这食单里,那自然就是没有了。”

    那男子闻言点点头,却还是客客气气问道:“我知晓这食单没有,所以才想请小哥你到后厨问问,兴许你们后厨的厨娘恰好会做。”

    “这……”那伙计为难地蹙起眉,扭头看向姜黎,见姜黎点点头,方才道:“行吧,小的就破一次例,替客官去问问。”

    姜黎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个算盘,可眼睛的余光始终注意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