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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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着平稳的心态,镜乖巧地保持了安静。 然后他就被放到地牢里关了两天,像是悄无声息的娃娃一般不吵不闹。 唯一令镜觉得新鲜的是,这两天有人来给他送饭,他为了消除肚子一直咕咕直叫的声音,尝试着像很久之前模仿的人那样吃东西,居然尝出了食物的味道。 在此之前,镜变成别人的样子时,就算做出了吃饭的举动,实际上也是尝不到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但是这次他却感受到了食物的柔软与所谓的口味。 他第一次知道,甜甜的味道是什么样子。 而且,吃完之后的心情,大概就是所谓的满足? 镜成为人之后吃到的第一顿饭,其实只是两个面包和一杯水而已。但是却切实地让他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人了的事实。 直到两天后太宰治才在手下的提醒下慢悠悠来地牢见他了。 不过其实这也是正常,这两天太宰治一直在处理荒霸吐和前代首领复活事件,哪有工夫抽出时间来看这个心血来潮捡到的小玩意。 一进来太宰治就坐在了房间里摆着的椅子上,看着已经从箱子里出来坐在床上的小孩,打量了他一下,轻柔地开口了:他们告诉我,你手上藏了一个镜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两天有吃有喝过得还不错的镜张了张口,将对面人的动作完整地模仿下来,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的黑发少年又问了个问题:看你的衣服,不是一开始就是擂钵街的人吧。你去哪准备做什么?或者说,你是被拐卖,还是抛弃了?最后一句话里带着微妙的恶意。 浅绿色长发的孩子还是没有出声,无知无觉地重复着动作。 太宰治对于这种不开口的人,一般会先观察他的表情再进一步利用言语掌控心理,从而击破防线,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这孩子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单纯地进行着模仿而已。 说不定还是个哑巴。 稍微有点奇怪的情况啊。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那孩子身边,看着无神的眼眸里渐渐放大的身影,一边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那浅绿色的头发,一边轻缓地说话:你难道是什么异能造物吗?看这眼眸和长相,说不定真的是呢。 然而如他所想的,这孩子没有消失。但也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并非掩藏自己的异能在起作用。 马上得出结论的太宰治准备收回手,却感受到了冰凉凉的触碰。 是一只白皙干净的手,一看就并非穷苦人家出身,粉嫩的指甲整整齐齐,手掌上一丝连茧子都没有,软软滑滑的,也没有练习过格斗或者枪械的痕迹。 可以排除受过一些专业训练的选项,听说食物吃得很干净,大概是近期沦落到擂钵街的,挨过饿。 太宰治一边思量着,一边瞥见了这个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孩子的眼睛。 浅绿色宛如碧玉一般的眼睛,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神态里,居然出现了类似专注与期待的感情。 黑发少年顺着力道把手挪了回去,手下的孩子安静又乖巧,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当他一旦想把手抽离,那孩子就立刻抬起手试图阻止,但这份阻止也像是微不足道的,没什么力气轻轻松松就能挣脱一样。 这就有点意思了。太宰治灰暗的鸢色眸子里出现了兴味。 当天下午太宰治和森鸥外汇报某项任务的最后,森鸥外像是想起了一样顺口提了一下这件事。看上去气质温和儒雅的现任首领看着自己的弟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太宰君,听说你之前从擂钵街捡到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太宰治也不意外森鸥外知道自己和谁接触过,他提起这件事的语气轻松:那好像是个男孩子哦,目前还没有发现有异能呢,森先生。可算不上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只会模仿的镜子而已。听看守说那家伙选择了男厕所,就算那张脸目前看不太出来性别,男孩的可能更大些。 说起这茬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抱怨:本来以为中也会做我的狗的,我连狗粮都买好了。现在也只能养养奇怪的小木偶玩了。 森鸥外脸上挂起了笑容,看上去像是可靠值得信赖的长辈一般看着太宰治:只是养养木偶的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要注意经费花销,养死了倒是方便处理。 林太郎,我也想要好看的小木偶!穿着红裙子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扯着森鸥外的衣角,摇晃着撒娇。 面对这个孩子原本威严的首领立马软下语气哄她:好好好,爱丽丝要什么都可以。 那么我先走了,首领。太宰治微微俯身,得到了森鸥外随意的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乖巧待在地牢里的镜在上午见过一次太宰治之后,又在傍晚时分见到了他。这一次太宰治没有进入关着他的房间,而是直接让人把他领了出来。 一看见太宰治,镜就立马凑了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遮住了半只眼睛的黑发少年轻轻一侧就躲过了他的动作,看着浅绿色发孩子茫然的眼神,不为所动地往前走去:森先生允许我养一只小木偶了,但是我需要一只听话的,像中也那样的就很讨厌了。 说完他转身扫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镜,鸢色眸子里带着漠然与冷酷。 镜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这个人想要他乖巧点。 他缓缓地收回了手,跟在了太宰治的身后,不再尝试去抓住他的手。 看他这么识相,太宰治稍微满意了一点点,带着自己新养的小木偶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老实说,他可不是中原中也那样的老好人,会随随便便捡来历不明的小孩然后庇护他。 他之所以会愿意带着这孩子,一个理由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在善于观察人心的太宰治看来,大多数人的心思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也很无聊,让他兴起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但是这个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家伙不同。他什么都不明白,有着堪比婴儿的单纯,却又什么都没有,那空无的眼眸里,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都不存在于其中,似乎傲慢得要命。这种奇怪的反差是非常有趣的。 而更有趣的是,在他碰到这个孩子之后,这孩子从相遇之后平静无波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想要什么的色彩,对着他这么一个抓住他关了他几天的主使者。 太宰治对于自己身上有什么再清楚不过。当时他不过是碰到一下而已,没有做特别的事情,最多他的异能是在生效的,所以难道说,这家伙是被什么异能控制失去了感情,才会碰到他之后清醒过来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皮肤饥渴病? 他由此对这个奇怪的家伙升起了好奇。 另一个理由就很简单了。 太宰治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回身看见了闭嘴不言的浅绿发的孩子。 在傍晚的阳光下,他长长的头发被映照出一点略带瑰丽的红色,白皙精致的侧面轮廓极为清晰优美,安静低垂的羽睫让人想要碰一碰,看看是否会如蝴蝶翅膀般飞走。翠色的眼眸即使无神也如珍贵的珠宝般令人想要珍藏。 这的确是个相当漂亮的木偶。太宰治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喜欢漂亮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嘛,养只小猫小狗,当然要好看的。 镜现在这么乖是有理由的,下章讲。 第3章 镜并没有在太宰治的屋子里住下,他被太宰治弄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太宰治的原话是这样的:森先生太小气啦,都不愿意给我养的木偶一间屋子,说什么并非Port Mafia成员就不能占用资源。但是你太脏了,不能进入我的房间。然后就指使着住在隔壁的黑衣大汉接收了他。 因为之前待在地牢里的原因,镜身上的斗篷的确沾上了灰尘和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血迹。虽然看上去还过得去,但是不妨碍太宰治觉得他脏兮兮的。 接收了他的黑衣大汉给了他一个房间,老老实实地介绍了日用品在哪又弄了些吃的,就跟着出任务去了。Port Mafia的底层人员其实挺忙的,就算是已经升到了某个队伍里的小队长也一样,尤其是这段对于Port Mafia来说颇为动荡的时间,所以他其实也不常住在这,今天也是要在外出任务。 镜在屋子里安静地站了一会。 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上一任主人的行为模式,慢吞吞地去吃了东西,然后不太熟练地洗了澡,最后躺到了床上。 镜把自己的小镜子安放好之后,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发了会呆,忍不住在眼前伸出手缓缓握紧又张开。 他真的变成人了啊。 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镜想起来太宰治就在隔壁,心下稍微安定了一点。 太宰治并不知道,当时在地牢里,他触碰到镜的那一瞬间,在镜眼里原本黑白无色的世界,宛如绚丽的画桶骤然被泼洒,哗啦一下,晕染出了极为惊艳的颜色。 那是非常奇特的体验,某一眨眼间镜觉得自己不应存在的心脏都鼓动起来了。 当时的他愣愣地看着太宰治周围慢慢扩大的色彩,目不转睛。 镜由此看见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并非黑白而冷酷,而是多彩而沉默,是非常、非常美丽的世界。 刹那之间,镜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的他魔力缺失太过严重,眼里的世界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变。太宰治身上有他所需要的魔力,只要和他接触,自己就能慢慢恢复一些魔力,比从食物里摄取魔力要快得多。 所以为了能和太宰治继续接触获得更多魔力,镜保持了乖巧听话的姿态。 而且他的镜子里,那些同伴们送他的礼物,也是需要魔力才能使用的。总之,现在先跟着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人,等恢复了大半魔力他再去思考之后的事吧。 暂定了下一步后,镜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魔法造物是不会做梦的,对它们来说,所谓睡眠的概念,其实更多意义上是封闭自己的意识,在时间与空间的间隙里漂流,无知无觉地,静静地,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召唤。 那是一件有点孤独、有点悲伤的事情。 在此之前的睡眠中,镜也没有做什么梦,他自然觉得没有什么异常。 但或许是今天稍微恢复了一点魔力,他第一次做了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很多的同伴,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被【】创造出来的。虽然彼此之间实力有差距,但大家共同生活在由【】创造的空间里,听着那个人给他们念一些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故事。 我就要死了。那个人在念完一本书之后,温柔地说出了这件事,轻轻碰了碰离他最近的树,仿佛一点也不为这件事难过,也不觉得害怕。 反倒是周围的同伴们都安静了下来,用悲伤又不舍的眼光看着他。镜站在远处,捏着自己的小镜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是不是风和冰在偷偷恶作剧,将他吹得好不舒服。 然后那个人转过头,直直对上了镜的眼睛,极其温和地笑了起来:在那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吗?镜...... 他顺从本心地张了张口,说出了一个愿望。 那个人早有预料一样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的,那是不可以的。 镜觉得这个梦古怪极了,他的小镜子明明没有碎,那份仿佛心口破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 呀,这就是小木偶藏着的镜子,看上去做工挺精致的。一个这两天最常听见的声音惊醒了镜。他略感茫然地睁开眼,缓慢地坐了起来,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太宰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拿着他昨晚仔细藏起来了的小镜子细细打量着。 !!他的镜子! 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镜清醒得彻彻底底。他有点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对他来说过大了的床,直奔太宰治身边,伸出手就想要抢回自己的镜子。 对于他这样鲁莽的动作,太宰治一抬手就躲过了,好整以暇地举高,然后轻描淡写地威胁:小木偶你这样乱动的话,说不定这面漂亮的镜子会一不小心摔到地上,然后碎成几瓣呢。 这份威胁过于有力,镜立马停下了继续争抢的动作,在太宰治身边站定,双手老实地放下,只是眼睛巴巴地看着被别人拿走了的镜子,专注得眼都不眨一下。 这才乖嘛。看到他这副动作,黑发鸢瞳的少年缓缓收回了举高的手,把镜子拿到镜面前,像是逗猫的猫草一样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发现镜跟着转移的视线,才觉得高兴了一点点。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的孩子,把镜子放在了椅子的把手上按住,像是随意地说着话: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起个名字,嗯......木偶一号?绿毛太郎? 镜紧紧地盯着被放在窄小的椅子把手上的镜子,做好了随时去救它的准备,却听见了太宰治已经开始给他起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称呼了,一开始好像还像是人名,逐渐往不是人的方向去了。 可是他有名字,那些什么绿毛虫、太宰的木偶,都不是他的名字。 很久之前,一旦他的名字被念出,就是他的真身暴露、显出真实模样的时候。正因如此,名字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是他的身份,是他的来源,是他的创造者给予的束缚。 mirror。他小声地念出来这个词,认真又庄重。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太宰治嘴里乱七八糟的名字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着不声不响的浅绿色发孩子,微微歪头,像是充满疑惑,完全没听见之前那个字词似的。 镜隐隐觉得这个人听见了,但他不太想被叫做哪些奇怪的名字,所以在短暂沉默了一会后,他把名字换成了日语的叫法重复了一遍:镜。 这次没有太宰治那些古古怪怪的名字做背景音,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掷地有声。镜的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带着一点非人的虚幻感,又像是透亮的宝石一样干净剔透。 被绷带遮住一只眼的黑发少年盯着他,一边把玩着那面镜子,一边用轻柔的语气感叹道:你这不是可以开口说话吗?小、哑、巴?深邃的鸢瞳里带着平静的笃定。 ......这个人是不是太多心眼了。 又沉默下来的镜不知道要怎么说,看着自己的小镜子视线毫不偏移,想要回来的意思非常明显。 但是想要作弄他的人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甚至做出一副被欺骗了的样子,振振有词:没想到小木偶骗了我,明明可以开口说话,却偏偏假装不会说话的样子,太令我伤心了。 可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股子做作的浮夸都快满溢而出了,完全没有想要好好演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