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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30节

    身后吹过一阵风,邬封的喉间兀地多了一根木簪,尖端发黑,是淬了毒。

    宋暮从地上站起来,将邬封断气的尸身抱在怀中:“义父,世间太苦,暮儿这便来陪你。”

    她拔出那根木簪,冲着自己的脖颈划去。

    手腕却被一根白色的发带缠住,无法继续。

    “宋小姐,事儿还没完,哪能就这么死了?”虞芝稍稍用力,那木簪便从宋暮指尖落下。

    “你早就知晓?”

    “也没有很早,只是难免在意了几分。”虞芝接收了慕容芝的所有记忆,只是起初只对后来的事看了一遍,幼时的经历并未仔细看过。

    直到她听完了谢朝兮口中的顾朝往事。

    宋暮此刻心如死灰,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她自怀中掏出那根从未离身的淡粉色绸带,递给虞芝。

    “我从未救过顾朝。”她抬眸,解下捆住自己手腕的发带,看向谢朝兮,“是我骗了你。”

    那时的顾朝还是个孩子,不知是被人从哪里拐来,捂住了眼睛就摆在市集上头卖。

    他那时候傲气得很,不肯听话,动不动就被打骂。

    在又冲撞了一位想买下他的客人之后,那人牙子再也忍不了,盖住他的头,就要将他打死。

    是一位小姐救了他,在他的腕上绑了一根绸带。

    “哥哥,这根韶粉色的丝带绑在你手里,我就是你的主子了,往后我来买你,你可别认错我。”

    他的嘴被塞住,发不出声音;头被黑布蒙住,看不见容颜。只有手上那柔软的触感告诉他,有人救过他。

    但那丝带最后还是被那人牙子抢走,而他被捆住的手脚也无力反抗。

    再后来,他找了个机会,一把火将人牙子的屋子烧了个干净,只捡出所有的粉色丝带。又在被人从街边捡起之后,依着上面写着的人名一个一个地找过去,最后见到了宋暮,这个年岁相仿的救命恩人。

    虞芝轻声道:“他不知晓,韶粉色是青白色。”

    谢朝兮不知晓这事,但他的心口却蓦然一阵剧痛,像是对突然知晓的真相有万分抗拒与难以接受。

    这是顾朝的意念在作祟。

    “小姐,轮到我了。”他上前一步,抬手握住淋漓滴血的刀刃。

    刀刃入体,却没有他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有了莫名其妙的解脱感。他眼见自己飘出了顾朝的身躯,悬于半空,与他一起的还有虞芝。

    虞芝猝不及防被撞出rou身,亦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眼前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慕容芝与顾朝。

    慕容芝眼露泪光,那柄长刀已从顾朝心口抽出,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朝。”她将顾朝的身躯扶住,眼底是恨,又仍有几分不忍。

    “小姐,我不知晓是你。我不知晓你才是我的恩人。”鲜血从顾朝的口唇之间溢出,一滩滩洒在地上,溅上慕容芝的红衣,继而不分彼此。

    “若我知晓……若我知晓……”顾朝哽咽,说不下去。

    他们两人本就是被困在九转仙莲之中的鬼魂,虞芝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法改变过去的事,只是让慕容芝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复仇罢了。

    她见到慕容芝挣扎许久,最终指尖轻弹,握住了身侧的长刀:“阿朝,我好爱你,可若是不亲手杀了你,我如何告慰我故去的爹娘。

    “我爱的是照顾我十六年的阿朝,不是欺骗我、害我全家的顾朝。

    “而你,你喜欢的是那个救了你的女孩,并不是现在这个,与你朝夕相处数十年的我。”

    说完这番话,慕容芝忽然有种释怀之感。她久久缠绕在心间的怨恨似乎都随着这一刻而消散,禁锢住她rou身与魂魄的痛苦亦是减轻了不少。

    她垂眸,看到自己这身大红的嫁衣,又看了眼身边空旷无人的宴席,低声道:“圆满了。”

    将长刀提起,她抵住顾朝的颈侧,眼角带泪,却目光坚毅:“阿朝,你我在这仙莲之中羁绊数年,总算是有了个结束。”

    “小姐,用我的魂魄,替你滋养这仙莲。”顾朝奄奄一息,望着她的眼,竭力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别再因我困在此地受苦了。九转轮回,是我该赎的罪。”

    银光闪过,他侧头迎上挥向脖颈的刀刃。

    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喷溅而出,染红虞芝二人的视线。

    光亮大盛,紧接着是一片昏暗。

    第36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谢朝兮在洞xue里醒过来之时, 还与虞芝躺在一处。

    听不见吹进来的风声,洞口处的阵法将这儿的温度护得极好,连手脚都是温热的。

    这时, 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女声:“你觉得他们如何?”

    他才意识到这股热并非只是源于那洞口的阵法,而是因为身边还有人。

    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些许距离, 他想了想, 说道:“慕容小姐已报家仇, 怨恨消散,若能轮回往生,定会平安喜乐一生。”

    而顾朝, 他在九转仙莲之内轮转受难,也是他该偿的过错。

    虞芝刚刚睁开的眼明亮地仿佛缀满星辰,她偏头看向谢朝兮:“若有今朝,谁求来世?”

    他们仍是昏睡前的样子,此时只是一个偏头,两人便面对面了。

    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像是能沿着对方的耳蜗渗进心间:“你不懂,我便教你。人做了错,就该受罚。而受什么罚,除了苦主, 谁说了也不算数。”

    闻言,谢朝兮注视着她, 双眸却并无落点,似是在思考。

    “顾朝的结局, 当由慕容小姐决定, 是么?”

    “真聪明呢。”她呵气如兰,一点点凑近,如同游曳的蛇一般缓缓接近, 寻找着猎物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用尖利的牙狠狠咬下,吐出令人失去生命的毒素。

    谢朝兮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极近的距离,他的面上染了几缕红,想要后退,却发现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一时之间无法解开。

    “嘶。”虞芝轻吸一口气,“又把我弄疼了,这般急着起来作甚?”

    “师姐,我……”谢朝兮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

    “又喊我师姐。”虞芝不满,眸光流转,字句如同含在唇齿之间一般模糊,“这儿可没有你的师姐,只有虞芝。”

    “虞芝……”被蛊惑般,他重复道。

    “对。就是这样。”朱红的唇缓缓贴近他的脸侧,白皙的脸庞与他愈来愈近,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从他的心上扫过。

    洞xue里美艳勾人的女妖对臣服于自己的奴仆发出了献上忠心的命令:“你说,我想杀的人,你都会替我杀?”

    躺倒在她身边的少年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底是诚服,面上是赤诚。他的承诺太多,但这次却比之以往更加用力地印在了心间。

    他的声音因封闭的洞xue而变得更加低沉:“我会的。”

    “那等我们出去了,你为我将尹珝杀了?”虞芝的尾音拉长,分明是个杀人的事,却被她说得轻巧。

    谢朝兮的眼睛微微睁大,在他的心里,虽然不论在太清宗还是在秘境中,尹珝都算得上是不断给他们添麻烦,但绝不至于因此而失去性命。

    但他想到虞芝方才所说的话。

    因为尹珝而烦恼的是虞芝,他又如何能代替她来评判这番过错。

    唯有苦主才能判罚。

    “好。”他甚至没有想过尹珝已是金丹,而他此刻仍是筑基期,如何能做到这件事,就应了下来。

    虞芝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她感到自己气海内的噬灵丝极不老实,且这几次平静下来,似是都与谢朝兮的血有点儿关系。

    这般想着,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对方的唇瓣。

    有些干燥,因为失血与灵力的不足,并没有多么柔软。

    但是只要浸湿一些,就能变得润泽起来。

    谢朝兮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似乎全身上下的所有感知都到了唇上,不论是湿软的、温热的,轻柔的、刺痛的,都那么清晰,仿佛烙印在了神魂之上,令他不敢动弹一下,担心这仍在幻觉之中。

    “你怎么这般木。”是娇俏的嗔怪声。

    下唇似乎被尖利的牙齿研磨着,钝钝的痛感沿着皮rou传到四肢百骸,谢朝兮想,这不是幻境,也不是梦。

    不论是恩赐还是责罚,除了沦陷,他已寻不到多余的路。

    他只能僵硬着身体,怀着始料未及的喜悦,随她动作,甚至连唇上传来破裂的疼也并未停下,任由对方在那微小的缺口之上细细啄饮,将他的血吸去,将他的骨抽出。

    虞芝双目微阖,随着唇齿相贴处的鲜红血液被她噬尽,一点点地吞入体内与气海,她仿佛看见了浅浅的金光游曳,将藏在金丹之中的噬灵丝逼出,一寸寸将它迫至角落之中。

    纵然还留存在气海内,但她知晓,噬灵丝对她的影响小了许多,至少与它相伴为生的疼痛将被抑制。

    这样的发现令她多少有几分惊喜,没料到来寻一次九转仙莲,竟能将她体内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她看着眼前紧闭双目,不敢看她的少年:“你为何不睁眼?”

    谢朝兮吞吞吐吐,眼睫颤动:“我……我心有杂念。”

    “这话倒是伤了我的心,我在你心中,竟只是杂念?”虞芝笑得明艳,潋滟之色在她眸中盛满,盈盈望去,令人心尖发颤。

    被她这般说,谢朝兮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眸。洞xue昏暗,但只是透进来的那几缕微弱光芒已是足够,足以将面前人的美貌勾勒出来,不论是她流转着水光的双眸,红润柔软的唇瓣,还是颈边散落的黑色长发。

    这便是他心中的杂念。

    这是他不敢睁眼的原因。

    萦绕在身边的香气仍未散去,嘴唇上的伤口还隐隐刺痛,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

    “不,是我冒犯了……”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拦下了剩余的话。

    “连嫁衣我都为你穿过,竟还这般守礼。”虞芝以手肘支起脑袋,就这么看着他。

    直把对方看得面红耳赤,她才笑出声来,放过了他:“洞口似是有几株半月针叶与松墨枝,你为我采来。”

    面前的少年连忙起身,却忘记纠缠在一起的发丝,身形未稳,又被扯得下坠。

    这么一拉扯,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的距离更是直接化为乌有,身躯紧紧贴在一处,连温热的肌肤都触在一起。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里衣,触感更是清晰可闻。

    但缠在一起的黑发却让他无法离开,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再挪动身体,伸手轻轻地解开发丝纠缠的结。

    可这么长的发绕在一处,其实一时半刻能理清的,他的眼底愈发焦急,手上却始终未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