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暗蛹[民国]在线阅读 - 第2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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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上仍旧踩着一双半旧的玛丽珍鞋。

    “今天这么热?热得满头汗?”

    涌星上了车,笑着跟警务员说闲话,“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请你进来,不然肯定得请你进来喝杯冰水的,不然你大哥也是要骂我的。”

    “嫂子说笑了。”

    警务员有些惶恐,磕磕巴巴地吐出这一句,却是专心开车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涌星早看穿了他的窘迫,有些好笑,心里有暗暗有些得意——

    她到底还是穿上了那件裙子,虽然不知道徐敬棠干嘛忽然这样,但她知道这就是徐敬棠的战帖,她要是连件裙子都不敢穿,今后只怕是再也没法在徐敬棠面前抬起头了。

    车开到仙乐斯的时候,舞会早已开启。

    仙乐斯的琉璃大门紧闭,但仍有七彩灯光不时地折射在门上,昭示着这里面的五光十色,歌舞升平。

    只是这一切是门槛的,跨得进的是快乐,跨不进的是逼人的酷暑。

    警务员连忙上前要去跟门童打招呼,可车后面的贵太太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叫他停下。

    警务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这样听一个弱质女流的话。他只呆呆地站在路边,打开车门,先是一双素白的腿,紧接着是女人乌云似的黑发。

    女人下了车却不急着进去,就在这夜色下,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旁若无人地褪去了盖在肩头的流苏披肩。

    警务员不觉嘴巴微张,望着女人流畅的胳膊,浑圆的前胸,还有白皙的后腰。这裙子暴露极了,背后只有几根红线,像极了前世在月老庙里看到的那几根。

    可她的腰线极美,如此愈发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

    涌星将披风丢给警务员,望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勾起嘴巴一笑,便大步流星地径直走了进去。

    门童哪个不是眼力见儿极佳,也不问什么,生怕得罪了面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人,连忙开了门。

    大门很沉,一推就是“吱呀”一声。

    舞池里已聚集了很多的红男绿女。那沉重木门的响声,在此刻,竟然像是西洋故事里十二点准时敲响的钟声。

    唯一不同的是,故事里的钟声预示着落幕,而此刻,却是好戏开始。

    陈涌星无惧这无数双眼睛射来的复杂目光,她既然来了,就是做好了当这场晚会的女主角的打算。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女主角,赤裸裸地任由众人观赏。

    涌星仰起头来,就看到二楼的徐敬棠坐在围栏旁冲她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涌星也举了举酒杯算是回应。

    其实心还是砰砰跳的。

    她只是很会假装而已。

    可是心里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冒出头来,像只羽毛似的轻轻地搔着她的心脏。

    她小口地喝着香槟,一杯还没喝完,便有男士上前搭讪。不过不用陈涌星开口,一身正装的徐敬棠已经下了楼来向她伸出了手掌。

    涌星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心,徐敬棠一使劲儿就将陈涌星搂进怀里。

    “行,有种。”

    徐敬棠很满意,拉着她进了舞池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又道,“你穿上还他妈怪好看的。”

    涌星掐了他一下,“夸就夸,骂人干嘛啊。”

    又道,“说,干嘛忽然送衣服来,还是这样的。”

    “不怎么啊,就是路过,看到橱窗里有,觉得适合你就送过来。”

    徐敬棠又把陈涌星往怀里漏了漏,恨不得将手再长大些,将她整个后背都捂上才行。

    自个儿嘟嘟囔囔道,“这衣服穿一次就得了,以后就不要穿了。”

    一句话遮遮掩掩的仍旧醋意十足,涌星忍不住笑了,“怎么,不是你说适合我么?”

    徐敬棠望着她这幅明知故问蔫儿坏模样,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再看到陈涌星终于有些局促之后这才心满意足道,“陈涌星,你天生应当如此。”

    享受女人羡慕,男人追捧,永远旋转在最亮的那盏聚光灯下。

    可偏偏得不到。

    还得四处躲藏。

    陈涌星被徐敬堂搂着,在人群中旋转着,徐敬棠的眼睛很亮,她望着他,觉得仍旧是十年前那场大雨里,被淋湿了却依旧透亮的眼睛。

    舞曲终了,陈涌星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一旁一个面生的男人笑着冲她举了举酒杯。

    那是张从未见过的面庞。

    “那是谁?”

    第127章 文伯焉

    徐敬棠偏过头去, 顺着涌星的目光看过去,语气浑不在意道,“那个就是文伯焉。”

    听到这个名字后, 涌星却是重新认真地看了看前方那已重新混迹于人群中的中年男子。

    原来这个人就是文伯焉, 文昌轮船公司的东家,从前在香港便是名声斐然, 只是不知为何竟在这时候来了沪市, 承办起皖北长途汽车的大部分路线, 一家兼绾水陆交通, 实在是风头无量, 而今日的酒会里的每个人更是因他的到来而身价倍增。

    “看到旁边那个身着宝蓝旗袍的女士了么?那就是文太太。”

    “香港人士,第一次来沪市, 估计还是不太习惯。”

    果然二楼的沙发卡座内,那身穿宝蓝旗袍的女士妆容精致、气度不凡, 但眉宇间隐隐还能看到些许紧张,只不过有气场撑着,倒也看着比较自矜难以接近的样子。

    “有话就说明白点, 可没谁会不清不楚地替别人干活。”涌星挎着他的胳膊,冲着身旁经过的侍者点点头, 继续道, “我可听说了,这香港的人规矩多得很,很难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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