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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就当陈方金是酒后显了德行,嘻嘻哈哈离了场。 陈方金连小二一道儿骂走,天地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对着一桌子菜痛饮三大杯。 他想哭又想笑。 自己对着酒杯嘟囔。 古来圣贤皆寂寞。 原才是诗中真意。 “陈方金啊,陈方金。” “院使该有院使的样子,你看看你像个什么?” 话音慢慢落下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陈方金借着酒壮起的怂人胆,头也不回地恶狠狠骂道:“叫你滚,回来干什么?” “你找死吗?” 进门的人不言,只慢条斯理关好门,一步一步朝陈方金走来。 陈方金后知后觉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并非方才那些见过的。 眼前的人披了斗篷也遮不住颀长身形,他肤色极白,一张脸被兜帽掩去大半容貌难辨,斗篷下面穿得是玄青交领曳撒,夜里行走丝毫不引人注目。 陈方金微愣,但又很快回过神。 “你是什么人?” “这厢房早就被人包下了,岂是你能乱进的。” 那人却没被这话威慑住,丝毫未停下前行的脚步。 陈方金怒火中烧,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酒劲上头,四肢绵软无力。 他连忙眯住眼,在一片模模糊糊的视线里认出点滴特征,顺着低处往上看去,恍然大悟道:“怎么是你?” 那个躺在床上快要一命呜呼的镇国公世子沈昭。 不过就是一个废人。 陈方金回过头照旧喝着酒嗤笑一声,自顾自捻了颗面前的花生米吃。 “世子也来贺老夫当院使?” “不巧的很。” 陈方金打个酒嗝:“老夫我今天谁也不想见。” 沈昭脸上淡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确实不巧得很,之后你谁也不用再见了。” 陈方金挑着眉头抬头,酒不仅让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更让他胆大到包天。 他丝毫顾及不到沈昭为何出现,只是看向对他“毫无威慑”的沈昭,想起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功劳,不禁冷冷一笑:“世子如今病成这样,倒不必再放狠话,装那外强中干的样子。” “可惜,这手就算还能动,也是再拿不得刀了。” 沈昭并没有耐心听陈方金这许多废话。 他猛然伸出左手推住陈方金的后脑,一把将堂堂陈太医的整张脸按进桌上盛着珊瑚鹿rou的器皿里。 酸辣麻咸一股脑都冲了上来。 陈方金被呛得喝下两大口红油,辣味直冲脑仁天门,这才顿时醒神,听到自己耳边不疾不徐地飘来一句。 “不用可惜。” “一只手用来超度陈太医是够了。” 陈方金张嘴想叫,可还不及出声,加足辣油和花椒的汁水便又无孔不入地往他鼻腔嘴巴眼睛里灌。 鹿rou腥膻,懂行的厨子会腌汤卤油里加足调料用以压制怪味,只突出鹿rou的鲜嫩。 故而这红油腌鹿rou的时候入味,腌起陈方金这个活人来也绝非玩笑。 刺激的味道直冲五窍,陈方金被逼得分不清泪花鼻涕,这才终于发觉,沈昭是想让他死。 彻骨的酒意醒了个彻底。 陈方金挣扎着撑住桌沿,抬脸从汤水中留出一点点呼吸的间隙。 他猛吸两口久违的空气:“原来你是装的,你根本就没病……” 最后的字还没囫囵出口,沈昭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陈方金像只被扔进水里的野狗,顿时又一次和横飞的鹿rou难舍难分埋在一起。 他又惊又恐,却又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喘不得气。辣油呛得他直咳,可一但张了口,汤水便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往里灌…… 他在沈昭手里,丝毫没有还击的余地。 沈昭冷眼瞧着陈方金的丑态,指尖早已经按地发白,却还稳稳压在陈方金蓬乱的发丝上。 陈方金起初还挣扎地起劲,但他不得四两拨千斤的窍门,两只手虽一直胡乱推搡,却始终连沈昭的衣摆都没能碰到。 厢房的门窗成了天然屏蔽,隔开一切嘈杂声响。 不过半盏茶功夫,陈方金的力气逐渐变小,再之后他的手便慢慢软下去,像条死鱼似的垂着。 沈昭嘴角弯起几不可见的弧度,而后才慢条斯理抬起掌心,又像摆弄什么玩意似的用指尖在陈方金脑袋上轻磕几下。 陈方金已经不会再有劲抬头了。 夜色彻底落幕,厢房浸入了一整片黑暗。 宁定楼的伙计怕这落单的大老爷醉成烂泥,这才颤巍巍推开门:“老爷,我替您点盏灯吧?” “这快要宵禁了,走不成住在店里也行,我们店里有客房,都是专门准备了给客人方便的,价格也便宜……” 话音还未落,伙计抬着灯看清了厢房里的景象,瞬间瞳孔放大,被吓的一屁股墩坐去厢房门外。 一桌的菜已经变凉变冷,却还留着没动过筷子的摆盘样式,只有酒壶散落在侧。 陈方金一动不动地醉趴在桌上,脸不偏不倚就埋在那道珊瑚鹿rou的菜碟里。 人已经死透了。 第11章 木瓜酸野 秋斓一觉就睡到了黄昏。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满庆儿还爬在床脚缩着,也还睡得正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