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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躬身道:“夫人有所不知,府中的下人是婚事定下后,相爷新添置的。”顿了顿,管家壮着胆子续了句,“老奴两年前来相爷身边伺候,受封丞相以来,相爷都是在城东那栋三进院子里住着,也是要成婚,这才搬来此处。” 管家总结道:“相府和这些人,都是相爷为夫人准备的。” * 知蕊将时锦推进门便退下了。 时锦居高临下,静静看着平躺在床上的人。 顾云深闭眸躺着,呼吸均匀,看上去格外安静。 重逢以来,时锦是第一次这样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没有阴阳怪气的讥讽,没有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好像只有顾云深睡着的时候,才能获得这样短暂的平静。 他从来都是备受上天眷顾的人。 三年的光景,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痕迹。 反而让他在三年的打磨中,沉淀的愈发清隽。就像是一块蒙着雾的美玉,在岁月的冲刷中,变得愈发光彩熠熠。 这种眷顾,不止体现在容貌上。 顾云深甚少生病。 他永远都挺拔如松,连咳嗽声都没发出过,好像从来都不会生病一样。 以至于时锦乍一回想,根本找不出顾云深生病需要她照顾的记忆。 许是因为生病,他如玉的脸颊上晕出小片不正常的红。 额头上也不时冒出冷汗,细小的汗珠,密密麻麻地蒙在上面。 时锦看了会儿,掏出随身的绢帕,探身去给他擦拭。 她没做过这样照顾人的活儿,拿捏不好力道,心想着轻一些总没错。 丝质的绢帕于是轻柔的拂过他的额头、脸侧。 不敢用大力,反而适得其反。 这样轻微的动作不像拭汗。 更像是调皮的小姑娘,看他睡得沉,故意拿羽毛逗他。 顾云深睡得昏昏沉沉,睁不开眼,感觉到动静,下意识捉住那只在他脸上不断游移的手,往上移了半寸掐住她的手腕。 时锦冷不防被他抓住,愣怔片刻,正要挣扎,听到顾云深带着浓重的鼻音咕哝一声:“阿沅,别闹。” 两人之间有过往就会这样。 冷不丁一句话,就能将时锦深埋在记忆中的往事轻而易举地拽出来。 顾云深入朝为官后事情繁杂,时常忙到半夜。 时锦那时年纪虽小,可因为阿爹早亡,就只有她和顾云深相依为命,不忍让他过多挂心,着实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乖。 可装的毕竟不是真的。 总有些时候,那些被她刻意收起的坏心眼就会冒出来。 时锦闹他时,顾云深会受着,纵容她闹得痛快,才会用无奈的语气,含着笑,告诉她:“阿沅,别闹。” 时锦常常在想,有些动心真的不是毫无根据。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朝夕相处在一起,经历过亲人离世的悲伤,苦难和欢喜都互相分享。 尤其是,顾云深这样的人,在外洁身自好,清冷到高不可攀,在家就会卸下一身防备,露出冰冷外壳下,那些不可多得的温柔和宠溺。 谁能在这样的特殊对待中守好一颗心? 时锦自认是凡人。 她守不住。 顾云深被热醒。 睁眼后一转头,正撞进时锦清澈水润的眸子中。 病中的反应着实慢。 顾云深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被迫抬了抬。 听见时锦懒洋洋的调子。 时锦说:“相爷还不松开,是舍不得我的手腕吗?” 第09章 顾云深愣了许久,才眨了眨眼,像烫着什么似的,飞也似的抽回手。 “攥疼你了吧?”顾云深一脸愧疚,因为发热,声音不像往常透亮,带了点儿沙砾摩挲似的哑。 时锦煞有介事地点头:“疼着呢。” 她在顾云深眼前晃了下手腕。 细白的一截手腕上,被手指压出一圈印子。 要说疼,倒也真的没多疼。 顾云深攥的力道不重,只是她皮肤白,顾云深攥的时间又长,这才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也就是看着唬人。 顾云深撑着手臂直起身,眉目焦急,作势要下床。 时锦抬手拦他:“你干什么?” 顾云深:“书房有活血化瘀的药膏,我去拿来。” “多大点儿事,”时锦满不在乎,将他推回去,一碰才发现,这人浑身发烫。 时锦皱了下眉,没好气道,“先顾着你自己吧。发热都能强忍,相爷舍己为人的精神还真是让人敬佩。” 病中的人反应难免不灵,顾云深也总算显露出点儿平常人的特质。 他满心满眼都记挂着时锦的伤,横心也去书房。 时锦一开始压着脾气,想着不能和病人计较。 可见他一意孤行,大有她不拦阻就真的出门去书房的模样,心火升起来,撩起宽袖给他看。 时锦:“你自己看,还有没有印子。” 那一圈被压出来的印子随着时间,已经渐渐淡去。 若是平时,顾云深只看一眼,就能放下心。 可生病的顾云深是不讲道理的。他疑惑着望向时锦,定睛看了半晌,视线又下移,落在时锦垂落在身侧的手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