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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鲤从床上欠起身,急促地下榻,然后推开山神庙的门扉,围着山神庙走了几圈,又看了眼安然无恙的暗门,哪里也没有看到唐涟漪的踪影。 唐涟漪呢,她是去了哪里?! 萧鲤心中捉急,用手指戳戳青鸟毛绒绒的头: “青鸟,我的小新娘子呢?我的小新娘子呢?” 呼噜声骤停,青鸟的双眼惺忪,徐徐地转醒: “什么你的小新娘子?这山神庙里哪有什么小新娘子?咕咕咕——” 三百多年里,好不容易在夜里不被失眠的山神打扰,这回怎么大清早的又开始催自己早起了。真是烦煞青鸟了。 “就是唐涟漪,不要佯装不知道,快说快说。小心把你的毛抓秃。”萧鲤神情愈显焦急,他坐在床榻的另一头,将电蚊拍放在一旁。 唐涟漪要是又跑回澧水村再被村民祭海可怎么办?他岂不是白救了,若是再让天庭知道了他在西海给唐涟漪私自挡天劫,又怎么办?会不会一起堕入三途? 三途即为火途、血途、刀途。是三种罪大恶极死后所落之地,通常是由仙门关押罪大恶极的人,入此地无生人归还,永远不得入轮回。萧鲤不敢再去想后果,只怕多想一分,就会多靠近那穷凶极恶之地更近一些。 看到萧鲤这回终于不是闹着玩了,依旧满面困意的青鸟用双翼敲敲自己的头,努力保持清醒,它绞尽脑汁的思考起昨晚发生的每一幕。 最后,青鸟摇晃着微胖的身子,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让咕咕我好好想想,好像是唐护法半夜三更睡不着去拿馒头,拿完三个馒头就要找咕咕我絮叨,问山神大人为什么怕虫,我为了山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最后实在扭她不过,于是就把她支开了。” “你说的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萧鲤越听脸色愈加阴沉,“你就说把唐涟漪支到何方了?” 昨晚,青鸟记得自己似乎对唐涟漪说过,有什么事就去问百事通来着? 青鸟思忖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支到……支到九尾狐仙那里去了!对,就是狐仙那里。” 此言一出,气氛瞬时间缄默,萧鲤好似遭受晴天霹雳,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几千年里,狐族和人类、龙族三族素来不和,上次狐仙向龙王讨回其他狐妖时,还因此废掉两尾,被西海龙王反将一军,削掉了仙籍,自此永远无法再踏入天庭半步。 后来澧水村的村民也经常把刚修炼成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狐妖误认作当地少女,非要拉去祭海。 三族之间的嫌隙颇深,若是让狐仙抓住了唐涟漪,也许还没等萧鲤出面解释,眼前就只剩下一摊阴森的白骨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左手小指的红线,红线清晰的绕在其上,只是灵光稍微黯淡了一些。 幸好,唐涟漪还活着。她一定要撑到等萧鲤过去呀。 说时迟那时快,萧鲤连自己的绿云团都没有召唤,只身跑向山神庙外,鞋履卷起的沙带起几片残败的碧桃花。 青鸟还没有反应过来,它扒上窗沿望去:“咕……山神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呀?” 漠乌山半山腰—— 九尾狐仙从唐涟漪的怀中拈起两封信笺,展开后阅读一番,脸色愈加阴沉。 之前和青鸟闲谈时,她听说九尾狐的黄金瞳辨过往,红娘的姻缘眼看红线,邹吾的重瞳眼可见未来。可是她没有想到,青鸟所说的百事通原来是得益于九尾狐的一双黄金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邹吾神兽巨大的利爪压着唐涟漪的背脊,动弹不得的唐涟漪注视着狐仙的每个神情,勉强的从身|下腾出手来,背后一阵发凉。 其实,第一封信笺连唐涟漪都没有看过呢。上面写了什么、狐仙看到会作何反应,唐涟漪心中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反正只是想既然是山神的朋友还是百事通,那么一定可以解开其中的谜团吧。 狐仙双目无神,她将墨绳慢慢垂下,反复斟酌信笺的词语:“荧惑守心,众相有殃……嗯,又是荧惑?” 她再次看向熟稔到刻入骨髓的两个字。 人间都说火星荧荧似火,行踪难以捉摸,故此称为“荧惑”,同时这种星象也说明了国运有厄,这种星象常常与战事、亡魂并提,因此许多人对此讳莫如深。 “荧惑守心,六道殊途;石落人寰,天劫难逃——” 第二封信笺也是没有署名,从字体来看与第二人的并不相同,却也写有与“荧惑守心”相关的字眼。 犹记当年老龙王的第四子猖獗无度,自诩涤清三界恶人,竟然想要将世间的所有妖斩灭来向龙王邀功,以获取龙太子的位置。几百年前的三界大战历历在目,烽火硝烟战争不休,妇孺的哭嚎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命贱如草的日子过的久了,陷在泥沼苦苦挣扎的日子长了,狐仙哪能甘愿俯首做人低。 于是,某一日她的傲骨终于再也压不下去,为了捍卫狐族尊严,她便与老龙王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 那场大战时也是有荧惑守心的星象出现。 最终狐仙还是以牺牲两尾的代价换来了暂时和平,自己还被抽掉了神骨,让她痛到每夜不能合眼,更痛的是新任龙王依旧不放过祭海,只有祭海祭神后方能让天降甘露。 狐仙颦起眉,沉浸在百年前愁苦之中:“又是荧惑守心,人间……这是要大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