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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56节

    慕濯心下清楚,却没打算告诉她。

    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当真会跳舞吗?”

    “……不会。”时缨诚实道,“先前我说让你看好戏,便是我今晚的所作所为都算不得真……不,除了最后一句,我确实不喜欢卫王和孟大公子。”

    慕濯毫不吝啬夸奖:“你的演技很好,只是……”

    他眼底浮现些许戏谑:“除了跳舞,你似乎也不大会……那个。”

    她屏息凝神的样子,让他一度担心她会把自己憋死。

    时缨:“……”

    她不甘示弱:“就好像你会……”

    说话间,她抬起头,颇为不服地望向他。

    却蓦然怔住。

    他形状优美的唇边沾染着一抹红痕,是她的胭脂。

    光线幽暗,他立在榻边,身形半明半昧,让那艳色显得愈加惹眼。

    她面颊一热,下意识垂落目光,不去看他精致的面容轮廓和疏朗眉目,然而视线划过他玉带勾系的腰线,刚才紧密相拥的触感顿时跃入脑海,那温度似是卷入重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慕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好笑之余,摸了摸她的发顶:“阿鸢,你在这歇着,我去知会子湛一声,说你喝醉了,我们先行回府。”

    “殿下且慢。”时缨一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靠近几分,取出锦帕,小心翼翼地拭去他唇上鲜艳的胭脂,“你若这样出去,定会把世子吓一大跳。”

    莫名地,她的心情变得极好:“看来你也不会,都没想到那样……会沾上胭脂。”

    不像卫王和孟公子,他们应当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但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

    显而易见,都是风月老手。

    她动作轻柔,擦得格外仔细,还一边说道:“我今日用了大红色的胭脂配这套礼服,可能有点难卸,你不要动,我怕蹭破你的嘴,更招人怀疑。”

    少女吐气如兰,呼吸夹杂着酒香,如轻风吹拂,又似羽毛扫过。

    慕濯一动都不敢动,垂眸看到她蝶翼般浓密的眼睫和小巧挺拔的鼻梁,再往下,便是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忙不迭合上眼睛,却依旧能够回忆起她唇瓣的柔软与温热。

    她不再说话,静谧中,只余彼此的呼吸声,起先轻缓,却不知为何逐渐急促。

    “你觉着疼吗?我并没有用力。”时缨满头雾水,总觉得他在紧张什么,好在大功即将告成,她又凑近细看,确保不留任何痕迹,才放心地点点头,“可以了,你……”

    话未说完,他已迅速直起身,略一颔首,便往外走去。

    竟像是落荒而逃。

    时缨:“……”

    有这么赶时间吗?

    第55章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慕濯去跟慕潇辞别, 到得宴席所在的院落,已是酒过三巡。

    宾客们陆续醉倒,有的呼朋引伴、载歌载舞, 也有的趴在桌案上蒙头大睡。

    荣昌王东倒西歪地被家仆扶走,卫王和孟大郎不见踪影,应是已经离开。

    慕潇正忙得脚不沾地, 吩咐仆从将醉鬼们送去各自的马车,有的实在不省人事,就干脆安排他们留在王府过夜。

    看到慕濯,他径直走来, 身形却不经意摇晃了一下,眼神也有些迷蒙。

    “你喝了多少?”慕濯与他分别十年,不知他酒量深浅,只记得千秋节那天他并没有醉成这样。

    “没多少。”慕潇摆摆手, 话音却颠三倒四, “我阿爹替我挡了大半, 还都是实打实,喝得一干二净。我没能继承他的酒量, 大概是随了我阿娘,她一杯就倒, 我还比她好一些。”

    又道:“你和堂嫂对卫王说了什么?刚才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黑得像锅底, 莫非……”

    他自是知晓时缨的计划, 但照她所言,她与慕濯只是从卫王附近经过,并不需要正面相遇。

    莫非情况有变?

    那……卫王和孟大郎还会上钩吗?

    “也没什么,放心。”慕濯看穿他的担忧, 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慎照面,见他和孟大郎行迹鬼祟,暗示两人有断袖之癖而已。”

    慕潇:“……”

    一个月前在英国公府,岐王殿下看到曲五郎和“家仆”勾肩搭背,还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调侃别人了。

    倒是会活学活用。

    但见慕濯神色如常,他也安下心来,两人互相道别,慕濯转身离去。

    -

    回府后,时缨沐浴更衣,正待熄灯就寝,却突然接到通报,慕濯有事找她。

    她披衣来到外间,他直截了当道:“线人传回消息,孟大郎已经开始行动,准备挑选乐师舞姬到堂叔的寿宴上献艺。”

    “我就说他会中计。”时缨一笑,“涉及舞乐,孟大郎自诩行家,平素最喜好卖弄,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岂能错过。随后便须得殿下与世子助我一臂之力了,孟大郎豢养的舞姬中,有些来路不正,是他通过不可告人的手段据为己有,荣昌王寿宴当天,我要……”

    “堂叔听得这话,估计会不开心了。”慕濯却轻声打断,“阿鸢,你叫他什么?”

    时缨:“……”

    她无奈又好笑地改口:“堂叔寿宴当天,我要偷梁换柱,将其中一人与弯弯调包,让她名正言顺地在众位宾客面前现身,但凭我一己之力,完成这项任务实属困难,所以还请殿下与世子相助。另外,我有一份名单,是那些舞姬中身份存疑者,还望你们加以查证,确保万无一失。”

    顿了顿:“我与孟大郎不熟,只是先前时维与他走得近,经常会带着他赠予的舞姬回来,某次正好被我撞见,我看那姑娘哭哭啼啼,似乎是有隐情,但未及细察,就听闻她患病,被时维送去别庄休养,没多久便过世了。”

    “按理说她作为奴婢,又出自孟氏这样的高门大户,应是训练有素,不大可能因为被转送旁人就想不开——毕竟孟大郎和时维内里半斤八两,论外表,时维或许还略胜一筹。所以我怀疑她原本并非舞姬,而是被迫沦落至此。”时缨叹了口气,“后来有一次宴席,孟大郎的妻子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我出于关心一问,她说,孟大郎‘连个僚人都看得上,当真是饥不择食’。”

    她是卫王未婚妻的时候,与孟家几位少夫人和小娘子关系都算亲近,虽然她不会像对曲明微那样和她们推心置腹,但因她善于交际,她们总会在她面前轻而易举地卸下防备。

    “此言一出,她似乎觉得有些口无遮拦,连忙打哈哈遮掩过去,”时缨回忆孟夫人失落难掩却故作镇定的神色,不禁心生同情,“后宅里妻妾争风吃醋那档子事,换做旁人,八成不会多想,但我觉着以孟大郎的身份,就算去青楼,伺候他也应当都是些精挑细选、认真栽培过一段时日的妓子,绝不会连官话都说不流利,让孟夫人一个从未离开京城半步的贵女都能听出是何方人士。”

    “结合先前所见,我猜测孟家……至少是孟大郎,一直在从事强抢民女的勾当。但我孤掌难鸣,根本无从查起,况且即使我能翻出真相,别说孟家,安国公就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我。”她叹了口气,“还有弯弯的遭遇,十之八/九,这些人在江南、剑南、及岭南等远离京畿之地敛财,顺道欺男霸女,姿容出众的直接送去给孟大郎,剩余就贩卖到烟花柳巷,换一笔不菲的银钱。”

    弯弯想必就是孟大郎的人挑剩下,却在他们cao纵的妓馆里被卫王相中。

    她心里不是滋味,没有说出口。

    屋里陷入寂静,慕濯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借此机会为那些姑娘报仇。阿鸢,其实你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我相信你的判断,也说过你可以利用我的力量去做任何事。”

    四目相对,他深沉如夜的眼眸浸染些许暖色。

    时缨笑了笑:“本来我是怕殿下乱吃味,以为我对孟大郎关注甚多,却不料……”

    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受控制了。

    “无妨。”慕濯温声,“你愿意对我说,是我的荣幸。我只遗憾自己回来得太晚,让你独自承担了这么多年。”

    他无法想象,她究竟花费了多少精力,才能做到将旁人言辞中的每个细节逐一解剖、与其他线索串联起来,发现孟家肮脏的秘密却束手无策时,又忍受了多少内心煎熬。

    时缨却揶揄道:“殿下若早些回来将我带走,我也无从得知这些了。”

    她不想做太多假设,只觉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往事已矣,如今刚刚好。

    -

    与此同时,荣昌王府。

    夜已深,室内红烛摇曳,映照出一片旖旎的光晕。

    结为夫妻的两人各躺一边,中间空空荡荡,犹如隔着天堑。

    时绮不习惯点灯睡觉,加之离开熟悉的环境,与一个男子同床共枕,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她怕打扰到对方,也不好意思翻来覆去,只能仰面朝天,直愣愣地盯着帷帐发呆。

    忽然,慕潇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睡不着吗?不如饮些酒。”

    时绮一怔,他已起身下榻,行至桌边,为她斟满一杯递来。

    见她迟疑不定,他笑道:“别怕,我又不会害你,四娘,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时绮被他看穿想法,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她以前没碰过酒,方才行合卺礼就被呛得眼泪汪汪,这次喝得又急又快,顿时捂着嘴咳嗽起来。

    “慢些,展示诚意也不必如此。”慕潇哭笑不得,替她拍了拍后背,“这方法是跟我阿娘学的,她酒量不好,一杯就能醉。你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试试,但一两回就罢了,长此以往,就能练出千杯不倒的本事,无论什么陈年佳酿都会失效。”

    时绮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低声道了句谢,重新躺下。

    不多时,酒力上涌,眼皮越来越沉,她临入睡前,没由来地想起慕潇那句话。

    他酒量这么好,喝了一晚上还能行走自如……难道便是因为失眠次数太多,三天两头饮酒,已经习惯了吗?

    她犹豫片刻:“世子如不介意,往后可以称呼我的小字,以免过于生分引人怀疑。”

    “我叫皎皎,‘离离天际云,皎皎关山月’的‘皎’。”

    说罢,她闭上了眼睛。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

    三日后,五月十二,荣昌王的寿宴如期而至。

    皇室这一辈血脉稀薄,老摄政王仅今上一个独子,此外便是荣昌王这侄儿,而成安王之类的郡王关系疏远,只因出自同个本家,适才得到爵位。

    荣昌王生辰,前来贺寿者络绎不绝,人们心思各异,有的是做样子给皇帝看,也趁机巴结荣昌王府,有的是卫王一系,念在荣昌王世子和时四娘结亲的份上,将他们视作自己人,特地前来讨好。

    相比之下,单纯因着和荣昌王的昔日交情、只想为他道贺的宾客反而寥寥无几。

    时缨随慕濯来到荣昌王府,见过荣昌王之后,便借口离开,由仆从引去一间偏僻的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弯弯的身影,旁边站着一位衣裙鲜艳的女子,见到她,忙摘下面纱,行礼道:“贵人,奴婢是孟大公子府上的舞姬,为世子阁下效力。”

    那天时缨说罢自己的想法,慕濯立即传信给慕潇,刚巧慕潇曾经救过一个姑娘,因相依为命的jiejie被孟家掳走、死得不明不白,便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长安,要替她复仇。

    后来姑娘成为他的线人,化作舞姬,潜伏在孟大郎身边伺机而动。

    而今,她终于等到了。

    “有劳。”时缨迅速安排她和弯弯更换衣服,待两人收拾妥当,那位姑娘先行离开,她看向弯弯,郑重道,“弯弯,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曾后悔?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弯弯笑靥如花:“阿姐,上回你就说问我最后一次,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我既打定主意,便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