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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贵妃什么时候有喜(清穿) 第43节

    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郁闷。康熙让人把立门外的纳兰性德叫了进来。

    “最近做什么好诗了吗?找首情意绵绵的,给朕念念。”

    纳兰性德是御前侍卫,同时也是康熙少有的朋友之一。

    西暖阁里没其它人,他也就随便了些,搓了搓脸才说话:“好冷啊!脸都冻僵了,先让臣暖一会儿。”

    康熙吩咐:“打一盆热水给容若大人洗洗脸。”

    纳兰性德的阿玛纳兰明珠,是吏部尚书,掌着全国的官员任免。同时加封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师。是权倾朝野的人物。

    身为纳兰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的性情,跟他阿玛截然不同。情感丰富,无心仕途,如果不是同康熙的私交好,御前侍卫都不愿担任。

    他洗了脸后,坐在佟宝珠方才坐的位置上。笑吟吟道:“臣最近做了首绝好的诗,念给皇上听。”没等康熙应话,便自顾吟诵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待他停住了话。康熙哈哈笑:“你是不是抄别人的?”

    纳兰性德立马争辩:“每个字都是臣自个想的,发自肺腑。”

    康熙大笑:“你这首诗,只有前面两句出彩。但朕在别处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皇上是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他抄袭,他就得背着这个名头。

    纳兰性德道:“那臣改改,改为,一生一代一双人。”

    文人被人说抄袭,跟打脸没什么区别,他心里憋堵。也想给对方添添堵,转话笑嘻嘻道,“皇上三宫六院,也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康熙在说话上,向来喜欢占上风,立马回击他道:“你不是也有侧室,有妾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穷人家娶不上女人,聊以慰藉的想法。”

    我还就不信,给你添不了堵。

    纳兰性德笑道:“但臣懂得怜香惜玉,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立在寒风冻半个时辰。皇上有怜香惜玉之心吗?”如果不是他故意让着,论嘴皮子功夫,谁能在他面前占上风。

    今天非让对方难受难受不可。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帝王

    康熙有个习惯, 他不知道的事,或是没听明白的问题,不会立即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引着这个话题往下走,对方说的多了, 多半就会听出话里的意思。

    实在听不出来的, 说明这件事, 他没接触过, 那只能问。而且是一问到底, 不弄个清楚明白, 不罢休。

    纳兰性德的话,他一头雾水。朕是一国之君, 有的是爱民之心。怜香惜玉之心,那是你这种多愁善感的公子哥才有的, 朕不需要。

    但康熙知道纳兰性德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他,肯定是有内情。

    他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一声,然后端起茶盏,提起茶盖,拨了拨浮叶,浅饮。

    用肢体语言, 向对方透露。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朕对你提出的问题不屑一顾。

    纳兰性德是个情感极为细腻的人,康熙表现出的不屑,他自然是接收到了。

    他曾以为自己了解眼前这位帝王。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冷血心硬的一国之君,但抛却皇帝这个身份, 私下里相处来往, 也是一个有血有rou的普通人。

    谈论到东坡居士, 谈论到那句:“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也会潸然泪下。

    嫔妃生孩子的夜里,虽然未出面,却也是彻底难眠。孩子折了,看不到他哭,却能看到他血红的眼睛。

    有多少个不安不眠的夜里,都是自己陪他走过来的。

    正是因为这些,才会认为对方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只是肩上的责任太重,不得不把的真性情藏起来。

    所以把他当成了朋友,担着这份傻呵呵的差事陪着他。

    可眼前这样,又是为何?还以为他不知道外面的事呢。提到怜香惜玉,既是想着给他添堵,同时也是给他个提醒。

    看他现在这个反应,那是知道的。

    贵妃是后宫之主,这么把她挡在外面,暂不说冷的问题,当众失脸面这一点,就会伤人的心。

    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可以私下责罚嘛。

    想想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冷夜,别人是怎么把你从冰窟窿里拉上岸的。这种说法虽是比喻,事实上也是切身的感受。

    大家都以为四阿哥不行了,没救了。立在寒风凛冽的御花园,自己这个陪同者,都有了那种,坠入无尽冰渊的感受。又冷又无助。不知道祈求哪路神仙,愿意伸出温暖的手,来救救孩子,来助自己脱困重返人间。

    只凭这一件事,贵妃即便做了错事,也该原谅几回。

    帝王啊!到底还是帝王。做事丝毫不顾私情。只有一颗博大的爱民之心,没有对某个人的怜惜之心。

    自己这个所谓的朋友,万一某天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是不是也会全忘了往日把酒言欢的情谊,该杀杀,该罚罚。

    康熙等了半天,不见纳兰性德接着说话,低垂着眼皮,望着面前的青花茶盏,眼神一动不动,情绪越来越低落。

    这不是他的性格。

    自己对他的观点表现出不屑的时候,他会极力陈述自己的观点。

    这怎么不吭声了?说他的诗不好,伤着自尊心了?呵呵,文人就是清高自负,这点小小打击就承受不着。

    康熙干咳了一声,轻声安慰道:“你这首诗挺好,尤其是‘天为谁春’这句特别好,看到某个人的时候,就觉得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五颜六色的花儿次弟开放……”

    看到纳兰性德的脸色,仍未转好。转话又道,“你把你写过的诗词整理一下,朕让内务府帮你印成册。翰林院的学士们每人发一册,让他们都学习学习。”

    “谢谢皇上厚爱。”

    纳兰性德抬起头,正要接着往下说。

    黄忠从门外进来,躬着腰,轻声道:“禀告万岁爷,淑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康熙笑道,“朕同容若大人的话还未说完,带她到随安堂里暂歇。”

    乾清宫除去东西两边的配殿之外,主殿分前后两部分。前面九间是正殿、东西暖阁、勤政殿、书房以及休息小憩的随安堂。

    穿堂后面五间是寝房,每个寝房里置有大床。其中一间专供当晚承幸的嫔妃住,其它房间,都是康熙自己的住处。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换间房就能睡着。

    这些情况,纳兰性德也知道。他就曾经在随安堂里歇息过,里面摆的有书有棋,有席地的茶几,是个执手随意谈笑的好地方。

    难怪皇上如此待贵妃,原来是有心上人了。这是故意给别人使绊子,借以讨心上人欢喜呢。

    纳兰性德站起身施礼,“臣告退。”

    “别走啊,话还没说完。”旁敲侧击问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康熙只好直问,“你说朕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是什么意思?”

    “有。”纳兰性德笑道,“皇上比谁都更能怜香惜玉,是臣误会。”

    “话没说完,不许走。”康熙斜眼看着他道,“否则,朕治你的罪。”

    这就是君臣的区别,身为臣子,连不想说话的自由都没有。

    纳兰性德迟疑了片刻后道:“臣以为皇上不会专情,待后宫娘娘们都一样。现在才知道臣错了,皇上有专情的人。为了心上人欢喜,做些伤别人心的事,也是一种怜香惜玉。臣也这么做过,对别人的一腔痴心,视若无睹。满眼满心,只有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康熙:“……”朕听不懂。

    细细的回忆了一遍,纳兰性德今晚说的所有话之后,发现自己漏掉了一句, “谁在寒风里冻了半个时辰?”

    纳兰性德:“……?”缓了一口气道:“贵妃娘娘。”

    康熙:???

    片刻后道:“告退吧。”

    待纳兰性德出去之后,康熙对殿内立的太监吩咐:“今晚谁在外面当值,把人叫进来。”

    殿内立着的两名年轻太监,虽然此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了这么多话,基本明白了个大概。大约是贵妃娘娘今晚来的时候,被挡在了外面。

    估计有人要受训斥喽。

    瞬间十分庆幸自己今晚是在屋内当值,没被连累到。

    后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康熙只问了一句话:“贵妃今晚在外面候了很长时间?”得到答案之后,淡声道:“做的好。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今晚在外面当值的,全部去辛者库净房当差,待朕的旨意再回乾清宫。”

    如果把乾清宫的差事比作天堂,辛者库净房那就是十八层地狱。

    刘福腿一软趴在了地上,“……谢,谢万岁爷恩典。奴……”

    “把嘴闭上,滚出去,今晚就去辛者库当值。”话出口的时候,拿起茶碗掷在了他头上,鲜血顿时额角流了下来。

    屋内立着的太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纳兰性德站在寒风里,看到连滚带爬出来的太监,瞬间又乐了。哦豁,皇上还可以嘛,不是那么凉薄。

    很多人都烦这些仗势欺人的太监们,有时候故意为难人,把人挡外面。

    侍卫们没少看到站在门口挨冻的事。

    能来到乾清宫门前的,哪个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见到这些小兔崽子们,还要低声下气地跟他们说好话。

    旁边站的侍卫,悄悄朝纳兰性德比了个“你强”的手势,看他没看到,朝他侧了侧身,小声道:“容若兄以后要小心啊,当心他们给你使绊子。”

    纳兰性德冲他挤了个眼,低声道:“不怕,明珠大人是我爹。你没见,他们对我爹恭敬的很吗?”

    过了没多久,他们看到淑妃从殿里走了出来。

    纳兰性德:又判断错了,看来这位不是心上人。圣心难测啊,琢磨不透。

    天亮后,又是新的一天。

    腊月初七这日与以往有些不同,在内务府大臣的指挥下,午门门口,以及白塔寺内两处熬粥地点,均开始生火。

    六口一米多深的大铜锅内添水,加梗米、绿豆红豆黄豆黑豆扁豆大小豆、小麦、小米、高粱、红枣、核桃仁、花生、莲子、桂圆,还有上等的奶油、羊rou丁,大火煮开,小火熬。

    小太子还不知道自己明日担负的重任,只是知道午门口在熬粥,明日吃腊八粥。

    兴奋异常。

    同他的总管乌里福商量:“让吾去看看,就看一眼。”

    乌里福哎哟一声,“太子殿下,您还想在乾清宫里住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