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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景非桐的出身一定不简单,如今再听他话中之意,更是非同一般了。 景非桐轻轻摸了下舒令嘉的小耳朵,说道:“我仿佛从未行差踏错过,每一日都活的像同一日,无悲无喜,无忧无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总觉得……” 景非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舒令嘉仰起头,看着他。 景非桐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些追忆和困惑:“我又总觉得……我真的有过一段很疯,很快活的日子,可是它们不见了。想不起来,也找不到。” 他的声音也像是春夜的风,透着温柔的暖意,在景非桐的话中,舒令嘉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记忆中零星散碎的,属于父母的片段。 他其实一直很羡慕那些有出身有来历的人,因此才会一直那样在意凌霄,在意师尊,在感觉到背叛的时候决然离去,也是因为不想让无尽的失望毁掉曾经视若珍宝的美好。 舒令嘉当时看到越韬想要用牺牲孟纤的方法来为明绡换命,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让他藏起来,然后自己匆匆离开,去寻找父亲的母亲。 当时年纪太小,但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会觉得一家人生死都在一处才好,起码心能有个着落。 也正因此,舒令嘉才会对明绡之事有所动容,此刻景非桐所说的话,他亦有同感。 他们都是曾经行走在风中的盲人,当未见光明时,可嗅花香,可聆风语,寂寞并不算寂寞,但有朝一日得遇天光,却又转瞬即逝,只怕是个人都要发疯吧。 而且很显然,景非桐的失去,似乎要更加痛苦和激烈。 舒令嘉突然有一点理解了对方为何要如此执着地折腾段浩延,追寻纵无心,原来……他也有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真相。 只是景非桐这个人,当你对他不熟悉的时候,总会有种他不染红尘,无情无欲的错觉,因此很难让人把他与这样感情用事的方面联想,却没想到,他比谁都要执着。 ……也是,他也有感情,也是人。 舒令嘉甚至还想再多听一些,但景非桐说到此处便停下了,沉默良久,他淡淡地叹了一声:“罢了。” 说完这两个字,那个被常人所熟悉的景非桐,似乎又回来了。 景非桐没再说话,闭目靠在躺椅上,仿佛已经入眠,舒令嘉又趴了片刻,从他腿上跳下来,离开了花厅。 系统检测任务完成,他今天这一天便赚了不少的气运值,景非桐的心魔也暂时没再出现,舒令嘉还得把明绡给送回青丘去。 景非桐没有阻拦,也没动,依旧懒洋洋地靠着。 痛快地酣饮一场,竟是难得放松,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目前为止最好的酒伴,会是一只狐狸。 又过了一会,他才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桌前。 酒壶倒了,拿起来晃晃,里面还有最后一点残酒。 “大都世间,最苦唯聚散。到得春残,看即是、开离宴。” 景非桐低吟着,提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细思别后,柳眼花须更谁剪。此怀何处逍遣——①” 醇酒倾入喉头,他笑了笑,带着些微狂放醉意,随手把玉壶掷回了那一桌几乎未动过的饭菜旁边。 景非桐的身子微晃了下,正要离开花厅,目光无意中扫过桌面,突然一凝。 他伸出手,捻起一块做成叶子形状的桂花绿豆糕,拿到自己面前打量。 这块糕点被咬下去了一半,放在方才狐狸那边的碟子里,显然是被舒令嘉吃的。 糕点本身倒是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这满桌子的菜品,舒令嘉只吃了这么一点东西。 景非桐骤然想起来,就在今日中午,他和舒令嘉在那间酒楼中相互试探,也是点了一壶酒,一碟绿豆糕,以及另外几样小菜。 当时两人都没兴趣看菜单,东西是舒令嘉随口要的。 一人,一狐狸,竟然都爱吃这东西? 心中存了这么个念头,景非桐不禁想起了更多的事。 方才狐狸喝酒那莫名熟悉的样子,偶尔可爱又偶尔有些暴躁的小脾气,它从未和舒令嘉同时出现过,但每回出现,舒令嘉都在附近。 还有狐族少主……狐族之人甚多,为何偏偏要找一个外族人来假扮少主呢? 景非桐想过这小狐狸有可能正是出身青丘狐族。 但一来对方身上似乎还有另一半是来自于其他种族的血脉,干扰性极强,令人难以分辨。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景非桐这个人生性高傲,出身世家,虽然不失狠辣,但处事时多少还有几分君子之风,以为相交贵在互相尊重,朋友不愿透露之事,他也不会无聊地去刨根打探。 因而关于这只小狐狸的来历,他并未曾细究,毕竟会有人想害他,但不会有人看不起景非桐到通过扮成狐狸的方法,处心积虑地跟他打好关系再害他,美人计色诱都比这切实际。 舒令嘉和那只小狐狸的举止神态在景非桐的脑海中交替回想,虽然这个猜测起初显得十分荒谬,他却越琢磨越觉得贴近。 景非桐首先想到的就是舒令嘉的那滞涩的脉息。 对方那倔强好强的脾气他已经领教过了,想着舒令嘉自己伤了这么久,应该也有分寸,当时便只做不知。 可如今看来,若他真是狐狸,方才喝酒的那个样子,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伤者,怕是连“分寸”两个字怎么写都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