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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妾如她 第194节

    外面在此时来了人。

    俞姝心下一紧。

    但来人进到房中,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哥哥俞厉。

    暮哥儿还在着急地拉扯着她,俞姝不由地问了俞厉一句。

    “……五爷也来了吗?”

    俞厉心道这可没有,他只要孩子,要那没救的男人做什么?

    他说没有,“暮哥儿是我抱来的。”

    俞姝疑惑,“从哪抱来的?”

    暮哥儿不在京城的定国公府吗?

    “他带着暮哥儿来津州打仗了?”

    俞厉含混地点了头,见暮哥儿着急地扯着俞姝去寻他爹爹,不由蹲下身来安慰他。

    “暮哥儿莫去寻爹爹了,以后就跟着娘亲和舅舅,好不好?舅舅这里什么都有!”

    暮哥儿在他这话里,抿了抿小嘴。

    孩子的话很少,可什么都看得明白,什么都听得懂。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倔强的眼神里写满了强忍的委屈。

    俞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将他抱在怀中,轻轻贴着他的小脸,给他所有的温暖。

    但暮哥儿神情还是落寞了下去。

    他如此,俞姝又能好过到哪里去?眼中泛起血丝。

    俞厉瞧着母子二人这般,更是束手无策。

    他可以把孩子抢来,但却不能给孩子一个爹娘俱在的家。

    就算把暮哥儿那爹也抢过来,可他生着一颗与朝廷斩不断联系的心,怕就怕到头来,总还是要伤害meimei母子。

    俞厉叹气,外面下起了雪来,他信步出了门去,在寒风里冷静一下混乱的情与理。

    有人前来报了信。

    “王,有人在杨城门外请见,是詹五爷。”

    *

    偌大的城门,紧紧闭着。

    男人站在城门口,在高阔的城门下,唯独他被拦在门外,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人。

    风雪急了起来,从天而降地抽打在他身上。

    他不知在城门外站了多久,直到城门咿呀打开,里面有人走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你的朝廷?”

    俞厉上前便冷哼着问了他。

    五爷在这话中默了一默。

    凛冽的寒风在两人之间肆虐。

    五爷闷声开口,声音发涩。

    “行州昏迷,津州有难,杨城难保,我这才……以后不会了,只此一回,我可以保证。今后天下战事,我都不会再管。你把暮哥儿给我,他年岁小,经不得爹娘都不在身边。”

    这话听来令人唏嘘。

    曾经掌管天下兵马的定国公詹五爷,如今一兵一将都不得再动。

    俞厉绷紧了唇,看了他半晌。

    他知他不易,可若是就这样把meimei和孩子都交给他,他又被朝廷牵绊怎么办?

    今日这个昏迷,明日那个生死之际,他詹五爷是有情有义之人,能舍得下哪个?

    俞厉累了,他说算了。

    “我不想勉强你,你与朝廷怎样我都管不着,但是孩子也有我俞家一半的血脉,该我们养了。你走吧。”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可五爷却在这时,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俞厉身后的侍卫险些拔刀出手。

    但男人只是看向俞厉,看住俞厉的眼睛,问了他一个问题。

    “阿姝就在你这里,对不对?她就在杨城之中,是不是?!”

    詹五爷紧紧看住了俞厉。

    他那天在城楼下火弹的光亮中,没有晃了眼。

    而俞厉在这时离开与朝廷对战的前线,亲自来到杨城,肯定不只是为了守卫杨城。

    还有暮哥儿……

    一定是因为娘亲在,俞厉才会将孩子抢过来!

    五爷一把扯住了俞厉的手臂。

    “阿姝是不是在你那?!你告诉我!”

    他仿佛赌定了一样。

    俞厉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敏锐,又如此强烈。

    可是要不要告诉他,俞厉没想好,尤其在他又和朝廷牵扯的关头!

    俞厉甩开了他的手。

    “没有,你想多了!”

    言罢,立时转身回了城。

    侍卫将急于寻求答案的男人拦在城门之外。

    他在风雪里反复高声问着。

    “阿姝是不是在?!她是不是在……”

    他抬头喊向高阔城门拦住的杨城中。

    “阿姝?!阿姝……”

    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但雪不能将此掩埋。

    俞厉走了很远,仿佛仍然能听见那些呼喊和问话。

    如果不是这场战事,他其实已经准备给詹五机会……

    不过,似乎也确实像詹五自己说得那样,有些时候,不得不为。

    俞厉想想詹五,又想想自己。

    初初听到消息的火气,莫名散了下来。

    雪花飘飞,从头顶打着旋落下来,落在房顶屋檐,落在石板土地,落在人身上。

    他重重叹气,返回了俞姝母子处。

    ……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甚至连日思夜想的娘亲,其实都是陌生的。

    暮哥儿晚间没怎么吃饭。

    俞姝抱着他,哄着他睡觉,可他不肯睡,小手里攥着她覆眼的纱带,仿佛那白纱带的一头覆在娘亲眼睛上,另一头系在爹爹手腕间。

    他不敢松开,若他松开,爹爹和娘亲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睡不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

    “想要爹爹……”

    俞姝轻拍着他的手顿住。

    她看着孩子水盈盈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但她也知道,暮哥儿是个眼明心亮的孩子,她没办法哄骗他,他什么都明白。

    俞姝思虑半晌。

    她只能越发轻柔地将小儿抱在怀中,她只能用最温柔的口气,试着告诉他这残酷的事实。

    “暮哥儿,你知道吗?爹和娘在河的两岸。”

    她开了口,但喉头哽咽起来,又不得不说。

    “爹和娘在河的两岸,河很宽,水很急,娘亲过去不去,爹爹也过不来。你……明白吗?”

    俞姝说完,喉头哽咽到再说不了一个字,眼睛酸胀得看不清眼前的人儿。

    她不知道这样说,暮哥儿能不能听懂。

    但暮哥儿听懂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滚落下来。

    他什么都不再说了,慢慢松开了紧紧攥着的白纱带。

    白纱带被松开,缓缓坠落,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俞姝心下抽疼地厉害,越发抱紧了儿子。

    而立在窗外廊下的俞厉,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或许,此事终要有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只能由meimei自己来做。

    ……

    没两日,杨城传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