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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离心头一沉,眸中绽过一丝冷光,整个人在沈庭雪这句话下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混身的戒备的刺再次竖了起来,像刚开始那样。 沈庭雪自然也觉察到了殷玉离的情绪变化,可他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犹豫,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你只想报仇,不想造反,对不对?” 殷玉离垂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上面的青筋一条条浮了起来。 他心中已经有杀意浮出。 并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穿他的心事。 可这个时候,殷玉离并没有暴露自己,反而借着自己饱含杀意的情绪,哑声道:“没错,我只想报仇。” 可接下来沈庭雪的一句话,却让殷玉离原本冰冷下去的心再次狠狠颤动了一下。 他语气平静地说:“你不全对,但你也没有错。” 殷玉离默然半晌,竭力用一种还算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 沈庭雪:“不全对自然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兄长,他们不顾伦理折磨你,是他们的错,但你现在为了报仇,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么?” 殷玉离愕然。 片刻之后,他缓过神来,眸光闪烁地哑声道:“那没有错又是为什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自然没有错。” “不全对就是因为你估错了报复的时机。” 殷玉离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可我母亲已经死了——” “所以你要这么毁掉自己的人生?” 殷玉离沉默不语。 但他心中想的是:他当然不会,他还会东山再起,只要他利用好了太上宗的能量,利用好了他母族那些亲人的能量,迟早他会杀回去,让那些曾经欺他辱他的人都粉身碎骨! 当然,这些话,殷玉离是无论如何不会在沈庭雪面前说出来的。 而沈庭雪这时凝视了片刻殷玉离为了掩饰情绪微微颤抖的眼睫,忽然轻声道:“可如果现在你有一个机会,重新来过。你想选么?” 殷玉离条件反射地认为沈庭雪是想让他改过自新,心头并不在意,却为了敷衍,还是要装作惊讶的模样,问道:“什么机会?”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殷玉离猛地抬起头,再也难以压抑内心中翻腾的情绪,直直便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眸光看向沈庭雪。 他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丝毫没有作假。 此刻的他,觉得沈庭雪大概是疯了。 沈庭雪似乎早就知道殷玉离会用这种表情看他,反而淡淡一笑:“你知道太上宗如今的几位掌事人,在没进太上宗之前都是什么身份么?” 这些,殷玉离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他静静摇了摇头,神情仍是存着一丝怀疑。 沈庭雪把殷玉离的怀疑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在意,只缓缓道:“太上宗宗主,宫倦,当年是公仪家族用来激励未来家主的一枚棋子,家主登位,他便被废弃了。后来他被公仪家追杀,历经磨难,逃到这里,建立了太上宗。” “如今公仪家族式微,可师尊却成了天下第一人。” “我师弟黎闻鹤,当初三岁被人贩子从亲生父母处拐走,刺瞎双眼,逼他上街行乞。是我师尊发现他,把他带回了太上宗。” “至于云思——” 说到林云思,沈庭雪微微笑了笑:“他是个孤儿,十岁之前都流浪街头靠偷东西为生。那一日他碰到我,想偷我的香囊,被抓住了。” “我告诉他,如果他能一天之内背熟太上黄庭经,我就不要他赔我的香囊,放他回去。否则,我就把他送进官府。” “你猜他背下来了么?” 殷玉离薄唇微微抿住,半晌,他低声道:“背下来了。” “没错,他背下来了。” “因为,他是所有孤儿的头头,要负责偷东西养大他们。如果他被送去官府,其他孤儿都得饿死。” “所以他即便字认的都不多,还是拼命把那太上黄庭经背下来了。” 殷玉离听到这,终于明白了沈庭雪的意思,但他凝视了片刻沈庭雪带着淡笑的温润眸子,还是沉声道:“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没错,他殷玉离是皇室罪子,被定下造反罪名的人,怎么能跟那些人相比。 若是沈庭雪真的接纳他,那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直到此刻,他仍旧不信,沈庭雪会真的愿意收他为徒。 “你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你比他们起点都高。”沈庭雪眸光柔和且坚定。 “你才十九,就已经金丹,而且你出身皇族,见过的世面可比他们当初都多多了。” “可我是罪人——” “太上宗不参与俗世争斗,只要你愿意拜我为师,那些所谓的罪名都跟你无关。” “而且,你觉得你父皇若是知道你拜我为师,他会继续把你当叛贼对待么?” 轰隆一声惊雷,在殷玉离脑中炸开。 从前他一直在深黑的沼泽中挣扎,看到雷电都要当做光,看到海啸甚至会狂喜。 如果他一直沉沦,那么他希望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沼泽中。 他习惯借刀杀人,互相利用,甚至早已预想着如何利用太上宗和自己母族达成他复仇的目的。 他早已失去的够多了,所以现在只有毁灭能让他产生快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