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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祁乐意跟同学借手机,给秦燊发微信。 对方已删除账号。 祁乐意去戳秦燊很少用的□□。 头像变成默认的企鹅,名字变成一个句号。没有签名,动态清空。 昨天还活生生地跟他对峙,跟他争吵,一如既往地接受着他的无理取闹的人,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祁乐意用尽一切办法,疯狂地搜寻秦燊的踪迹。 找不到秦燊,就去找他遗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他被自己借走还没还的笔记。他留在自己家的衣服。一起复习时他手欠在自己参考书上画的涂鸦。他喝过的水杯。 沾染着他的气息的一切。 老师、同学、邻居、小吃摊店主、网吧老板……那么多人都切切实实地向祁乐意证明着,秦燊整个人是存在过的。 他只是离开了。 彻底地,决绝地,离开了。 祁乐意想不明白。一直一直一直想不明白。 问题出在了哪里? 是他的问题吗? 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事惹秦燊讨厌了吗? 还是他的性格?他这个人? 他本来就让秦燊讨厌? 他初一就认识秦燊。他的全部青春都是他。 他不知道是秦燊先喜欢他,还是他先喜欢秦燊。 他甚至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他只知道,想和这个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无论多久,都不腻。 好像这就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没有别的可能。 他以为生活会就这样延续下去。没有别的可能。 为什么,秦燊能那么轻易地放弃他?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他一辈子,第一次,唯一一次,这么喜欢的一个人,连呼吸的间隙里都全心全意地喜欢着的这个人,原来是错的吗? 那一个多月里,祁乐意满心都是秦燊的事,忽略了家里的变化。 一天,课上,班主任亲自来叫他。 奶奶买菜回家的路上突然摔倒了,被邻居发现,送进了医院。 祁乐意请了半个多月的假,几乎没离开过医院。 他家没有别的亲戚,只有老师和一些相熟的邻居来看望。看着他长大的刘嫂让他回家去休息,她替他看一两天夜班,祁乐意执拗地坐在奶奶床前,五指紧紧抓着白色的被单,眼里猩红的血丝驱赶了所有疏离的嘘寒问暖。 祁乐意每天向上天祈求,求你,不要。 他不能再失去奶奶了。 祁乐意对钱财没有概念,只知道奶奶平日很省俭,家里全靠奶奶那一点退休金过活。他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交仿佛永远交不完的医药费,无论医生如何暗示奶奶情况不是很乐观,他一个字都不听。 他在奶奶面前始终维持着乐呵呵的傻笑,哄奶奶说没事的,小病而已,奶奶身体好着,很快就能出院了。 有一天,奶奶突然问,怎么不见小燊啊? 祁乐意怔住。 半晌,祁乐意咧嘴笑,他来过了,奶奶您睡着呢。快高考了,大家都忙着复习呢…… 奶奶不再追问。她望着祁乐意,双目浑浊,老树皮一样手的覆盖到祁乐意白皙清瘦的手背上,“乐意啊,要是奶奶……奶奶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祁乐意脸上还是笑着的,泪水刷地就流下来了。 祁乐意拎着热水壶,当作一个临时的护身符,冲出了病房。 他抱着热水壶,独自坐在幽冷的台阶上,捂着脸,压着嗓子,泪水滂沱。 他撑不下去了。 怎么办。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秦火木,你能不能来哄哄我。跟我说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跟我说一句话也好啊。 奶奶没能再走出医院。 老师和邻居们帮着搞完了葬礼,还有处理奶奶所剩不多的遗产。班主任天天来开导祁乐意,让他千万不要放弃高考。 祁乐意参加了高考,考得一塌糊涂。 上了本科线,但只够上个三本。学费太贵,祁乐意负担不起。 奶奶多年一点点攒下的积蓄都被祁乐意砸进了医院里。家里的房子早在祁乐意12岁那年为了给爷爷做手术卖了,爷爷去世后,奶奶和祁乐意一直是租的房子。 班主任又找祁乐意商量,让他复读一年,如果资金方面有困难,老师会给他想办法…… 祁乐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摇头,不读了。 他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体质。 何况,他没有办法再在那所学校呆下去。 多一天都不行。 班主任生拉硬拽拽不回祁乐意,后来祁乐意索性连房子都退了,家里的家具杂物通通打包送给了楼下的拾荒大爷,整个人蒸发得无影无踪,谁都找不着他。 惩罚。 秦燊□□裸地说出这个词时,祁乐意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在惩罚秦燊。 他恨秦燊。 在医院的台阶上哭得接不上气的那个夜晚,他原本隐晦而压抑的恨意由点连成线,浓稠得令他窒息。 那时,他以为这根线会贯穿他的一生。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后来,天长日久地,红尘俗世的奔波劳碌将激烈的情绪一点点消磨、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