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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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是人类,是活着的东西,惧怕疼痛、受伤和死亡也就是会惧怕我。 三十天的时候他没有离开。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就算打扮的再可爱,再讨他喜欢,也无法改变这结果。 说什么保护和改变,如果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话,不就是毫无意义的吗? 在脑中不断徘徊的想法如同冰冷深邃的海洋,而他在其中渐渐沉没,看不见其他的景色。 不是很怕鬼故事? 这两个不一样,加州清光肩膀微晃,似乎是想做个抬手的动作又放弃了,既然髭切可以斩下鬼的手臂,那么我也没问题,可怕的是无形的东西,触碰不到又无可奈何的话不是很恐怖吗? 得到了意料之外回答的审神者将视线从天空转回到身边:比如说? 打刀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只是略带神经质地掰着手边地板的断茬:人心啊、想法之类的吧,就像那种藏在障子门外的东西,影子如此清晰,可拉开门就不见了。 这种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感觉是最可怕的,我不是怕鬼,要是鬼真的出现在面前反而会比较安心吧。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只要挥刀就行但这恰恰是我绝不能对你做的。 腐朽的木板发出嚓嚓的细碎声音,京墨注意到清光并没有涂惯常的指甲油,淡粉的指尖因用力显出一种失血般的苍白。 审神者勾了勾手指,一枝嫩绿的藤蔓从地板的破洞里探出头来,绕着打刀的手指转了一圈,随即便晃晃悠悠地向着源氏兄弟的方向追去,不断蔓延的分支很快将整个长廊铺满,形成一片毛茸茸的绿毯。 打刀惊讶地看着这恍若有着自我意识的植物,在本丸的时候审神者也曾幻化出花朵给他们看,但现世也可以吗? 审神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作出进一步的说明,而是将谈话引入了正题。 我听药研说,你最近总是带着伤回来。他将手肘搭在屈起的右膝上,语气柔和地问:原因你愿意告诉我吗? 没什么,打刀飞快收起求知欲,将自己缩回阴影里,药研就是太爱cao心了,出阵受伤很正常,而且我也想尽快变强啊,不能让后面来的人追上我。 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想要上战场,审神者撑着下巴说,不是出于高尚的原因和正义的立场,只是为了在熟悉的节奏中获得平静听起来有点糟糕。 打刀没有吭声,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心虚又拒不配合的气息。 这个态度也是京墨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参与过的战争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见到的事情也形形色色,不论你是因为什么而迷茫,都要时刻牢记,自我的存在是最重要的。 支撑本身的信念、意志、认知或者其他的什么,这才是决定性的因素,不能放弃,不可动摇。审神者将手压在打刀头上,然后承载这份存在的躯体也是必须要好好保管的,总是受伤的话,精神也会被动摇,明白了吗? 加州清光从手掌的下方偷偷看向审神者,对方神情没有责备,只是如长辈一般带着告诫与关心。 最后,不要因为一两次的失败就止步不前,你今后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只要在我身边,就放手去尝试吧,审神者的眼神和手掌的温度一样温暖,别害怕,就算受伤,这里还有我。 打刀睁大眼睛,虽然对方并不打算用温柔的言词来刺探他的心结,但他依旧觉得心里怦然一动。 我大概就是想要一个这样的承诺吧,不管是在谁手中。 夕阳毫无留恋的沉下,暮色很快笼罩了整个天地,膝丸从腰包里掏出打火棒,随着嚓嚓几声轻响,火光跃起,照亮了他凝重的眉眼。 兄长,这样真的好吗?他沉声问,私下里做这样的事,把审神者放在一边。 弟弟呀,偶尔也关注一下身边会比较好,只要用心你就可以做得很好哦,髭切眨眨眼睛,我们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回去就好,来,快开始吧。 好吧,膝丸有些勉强地回答,既然兄长这么说了,我会多注意一些的,不过人类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诶呀?髭切眯起眼睛,不过没再说什么,只是提醒弟弟:翻个面,拿高点,蘑菇都被烤糊了。 是的,兄弟两个人正打算抛弃另外的同伴独自用餐,他们在庭院里收获了些竹笋和蘑菇,髭切当场拍板决定吃饱之后再把剩下的带回审神者身边。 对此膝丸只是乖乖地掏出了打火棒和一小包调味料满足了兄长的要求他是真的细心且经验丰富,不论是在远征出阵还是照顾人上。 细心代表想得到,经验丰富代表做得到,髭切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有点骄傲地看着自己优秀的弟弟利落翻动蘑菇串的样子。 目前的生活不坏,没有故作冷漠转头又窃窃私语的时政人员,也没有总是用挑衅掩盖胆怯的傻瓜,出阵或是远征都相对自由,做了错事审神者的容忍度也很高,总的来说,环境很宽松。 本丸里的短刀很乖巧,其余同僚也不是难相处的类型,气氛清新明快,和时政里压抑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大概是明确意识到受伤就能获得治疗,不用担心战斗到一半灵力突然无以后继的原因吧,毕竟时政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他们,每一次作战自己都要做好无法回来的准备。 说到这个,虽然没有看见审神者做了什么,但在手入室里睡了半晚上后身体的滞涩感消失了,灵力运转重新顺畅起来,状态比刚到时政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笨蛋弟弟耿耿于怀的大事莫名其妙就被解决了,那天早晨醒来时表情呆的像只仓鼠。 兄长,你先吃。散发着蛋白质焦香味的蘑菇串被递了过来,膝丸有点担心地询问貌似在发呆的兄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哦,髭切愉快地接过了食物,就是觉得偶尔这样悠闲也不错。 兄长还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膝丸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做名刀很好,但做付丧神也不坏,以后我们也再一起做更多的尝试吧。 火光在他的双眼中跳跃,衬的金瞳闪闪发亮。 膝丸。 诶?突然被叫出名字反倒有些不习惯的弟弟睁大了眼睛。 你喜欢审神者吗?第一任,第二任或者现在的? 啊实话说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跟着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膝丸挠挠下巴,少见的显示出一点孩子气来,我还是喜欢战斗,但是除了它,也有别的乐趣,就像泡温泉和美味的菜肴那样。 这大概是只能由审神者给予的吧?时政虽然提供灵力,但并不能做我们的主人,待在那里时刻都是在准备战斗,有本丸的话,就可以休息了。 这样啊。只在本丸中待过短短几个月的髭切笑着摸摸弟弟的头,那么以后就多给我讲讲吧。 好的,太刀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火堆,兄长虽然总说着要悠闲的度过,但实际上却绷得很紧。作为名刀,就得在刚性和韧性上取得完美平衡,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们已经有了休息的地方,所以兄长你也 也什么呢?也接受拥有审神者的生活吗?还是说也像我一样,接受现在的自己呢? 膝丸考虑着措辞,这些话他想说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髭切对他来说,既是兄长又像主君,面对这样优秀的存在,劝谏的话语总是要再三思考才能出口。 哎呀,这是被弟弟教训了呢。 髭切略带笑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为难,膝丸赶紧否认:不,不是的,兄长,怎么能说是教训总之,先吃饭吧。 把手里的竹笋塞给髭切,膝丸暗暗唾弃自己的半途而废,下次再找一个好机会吧。 髭切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的东西,顺便接受弟弟不时地投喂,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满足地起身:好啦,他们也该谈完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兄长,膝丸也跟着站起来,熟练地熄灭火堆,将黑色的灰烬翻到潮湿的泥土下面,保证看不出痕迹后才接着问,是审神者有话要和加州清光说吗? 所以我才叫你多注意身边呀,加州清光虽然是初始刀,审神者却不是他的第一个主人呢,髭切提示弟弟,上次手合的时候我稍微挑衅他一下,果然就上钩了,所以最近他们也没有很多时间来盯着我们那会儿鹤丸可是过得很小心呢。 膝丸转过头来盯着兄长的双眼。 审神者今天大概是要解决这件事,怎么了? 手合就是我们到本丸第二天那次吧? 对啊。 兄长你提前拿到了这个本丸的资料?不然怎么会知道加州清光的事,膝丸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是说了要找一个你喜欢的审神者吗?髭切不在意地回答,好啦,快走走廊变成绿色的了呢。 膝丸习惯性抢上两步,小心检查来时未曾出现的植物,虽然没有看出异样,也只能放弃追究刚才的问题,谨慎地拉着兄长走在了廊下的土地上。 25、夜行人 铺满走廊的藤蔓发出星星点点的朦胧光芒,衬着腐朽的房屋别有一番意境,审神者和他的付丧神们安静等待着更深一点的夜。 这植物会发光膝丸小声说。 尽管审神者已经解释过这是灵力凝聚出的效果,作用只是为了防止他们踩塌地板受伤,但太刀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一片绿茵上。 髭切毫不在意地扯下一枝想要递给弟弟,藤蔓却迅速消失在他手上,灵力沿着手指流入身体,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主人在本丸就这么做过,加州清光看起来比刚出门的时候自在了很多,他煞有介事地说着自己的猜想,放着不管的话,天亮前就会消散了,对吧? 对。审神者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过也可以为你们补充灵力,只是形式不同,会有点浪费。 两人面前摆着膝丸带回来的食物,微凉的蘑菇和笋装在劈成两半的竹筒里,散发着自然的香气。 意识到他们是为自己制造了单独谈话空间的打刀别扭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他努力让审神者参与到源氏兄弟的谈话中去,丝毫没意识到剩下的三名成年人都怜爱地为他这个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这种灵力运用挺少见的呢,髭切从善如流地接上了话题,我们之前也只是听说过,是吧弟弟? 兄长你是说时政里吗,听说除审神者之外也有些从事其他工作的人,膝丸迟疑地回答,但很难区分,他们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就是他们哦。髭切高兴地点点头,主人为什么会想要当审神者呢?就算都是在为时政工作,也是有些区别的。 因为我的身份更适合审神者的原因吧,京墨收回打刀头上的手,解释道:身边没有家庭牵绊,社会关系稳定却不够坚固,达不到进入时政内部工作的标准,幸好本身能力还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加州清光怨念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比较只要一想就会觉得心塞,还是忽略比较好。 你在现世没有亲人吗? 没有,不过有很好的朋友,审神者笑起来,不然也接不到入职通知,无社会关系可是历史修正主义的关键标志。 身心有牵挂,才会想要守护现状。 膝丸没有再发问,不知道在想什么。 审神者抬头望了望天色,上弦月挂在天空中,秋初的虫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悠长。 我们可以走了。他起身,狐之助说黑暗会对你们造成一定的影响,需要照明吗? 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啦。加州清光摆了摆手。 夜间行军我们兄弟也是很熟练的。膝丸看向身边,对吧兄长? 嗯嗯,我们早就习惯了,而且这样的夜晚和道路,好像能想起来些什么的样子呢。髭切愉快地眯起双眼,暗夜的影子在他眼瞳中蠢蠢欲动,平安京啊,真是久违了呢。 会在夜晚的朱雀大道上出现的除了鬼,还有趁着黑暗不怀好意游荡的人。 重次本来只是个蟊贼,在那种没有月亮的晚上偷偷去没有养狗的平民家里找些食物或者布料,直到有一天在偷窃的过程中被发现,失手用柴刀将那家的男主人砍倒,男子很快便断了气。 一不做二不休,他将那家的女主人并两个孩子都杀死了,卷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那一次的事情后他将近一月都没再愁过如何填饱肚子。 大概是轻松夺走他人性命这个事实给了他许多不必要的自信,此后他便想,若是都这样,岂不是比之前来的方便不少。 夺人性命只要有第一次,第二次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就这样重次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盗,他惯在傍晚时潜伏在人口少的住家附近观察情况,待屋中的人们全部入睡后再进去,先杀死男性,接下来是女人、小孩和老人,搜刮完财物后再趁黑夜离开。 虽说也曾在路上见过些怪异的事物,但只要装作看不见一般也不会被缠上,他怀中还有花了功夫向高僧求来的经文,很可笑的便是,一个手中断送过许多条性命的恶人,经文倒背诵的十分流利。 今天也是他出来干活的一天,不费什么力气就完工的重次在月光下沿着朱雀大道溜达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 啊说好的百鬼夜行呢?加州清光无聊的左右张望着,看起来很想找一两个能练手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