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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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任务都让舒令嘉很容易接受,他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正好便见景非桐放在自己身边的那只手微微舒展开,于是伸出爪,在他掌心拍了一下。 受命运迫害的反派和炮灰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击掌成功的那一瞬间,舒令嘉立刻感到了一阵神清气爽。 之前一路闯秘境的疲惫一扫而空,伤处的疼痛也消失了大半,舒令嘉简直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毛都从根部到尖端充满了力量。 他又可以了! * 景非桐以为自己会再次抓住一场空,却没想到被这样一只柔软、温暖,又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手上。 虽然也跟梦境中那片柔滑而冰凉的雨缎袖角完全不同 梦里,梦外。 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景非桐彻底从虚无的臆想与无端的怨愤当中挣脱了出来,发现自己并不抗拒。 或许只在此刻,他也会需要一点陪伴。 他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低头看见狐狸的时候,还是笑了笑。 你要干什么?或者是有话想对我说? 景非桐捏了捏手中的小爪子,微微叹息:两度相遇,你我莫不是也前世有缘?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又能不能为我解惑,我梦中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眉眼生的极好,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此时声音温柔,唇畔含了一缕怅惘,更增添了几分致命的魅力。 可惜这份美色,就也别指着舒令嘉一个给佩剑取名威猛的人去欣赏了。 他暂时把爪给景非桐握着,听到又增加了30气运值的提示,连尾巴都忍不住晃动起来。 舒令嘉问系统道:接下来做什么? 系统道:【经检测,反派目前心情状态为轻松,轻度惆怅,明媚忧伤,今日份治愈已完成,后续任务发放中,敬请期待。】 景非桐伸出手,慢慢摸了摸小狐狸头上翘起来的几根绒毛。 所谓人心难测,有时候,人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倒是远不及当一只小动物的好,乖巧,纯粹。 然后便见狐狸忽然翻脸,毫不犹豫地一爪推开他的手,转身下床,跑的头也不回。 景非桐: 算了,动物也有喜怒无常的。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支着下巴,目送着狐狸跑远。 旁边的墙壁上,慢慢凸起了一个人形,而后一名灰衣人从墙上走了下来,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主上。 景非桐淡淡地抬了下手。 这名灰衣人站起身来,低头问道:主上可需要属下将那只狐狸抓回来? 景非桐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如同流云般的广袖,只道:说你的事情。 灰衣人立刻知道自己孟浪了,连忙道:是,殿主恕罪。属下方才收到消息,段浩延果然是假死。 这也是意料之中,景非桐冷冷一挑唇,问道:人往什么地方去了? 灰衣人道:现在他正往西南方而去,属下已派人跟随。 景非桐微微颔首。 灰衣人又道:另外,属下还听闻,《杂念丛生剑》的另一半剑谱很可能就藏在段浩延用过的兵刃上。但属下无能,将他的五把剑都一一检查过,并未发现玉简。 景非桐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他一眼,道:他应该还有一柄冰蓝色的长剑。 灰衣人低头道:是,属下再去找。 那柄剑,他知道在谁的手里。 舒令嘉 景非桐笑了笑,走下了王座:不必,下去罢。 他什么都没吩咐,也没人能摸清他的心思,但听了这语气和缓的五个字,灰衣人却连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弯腰躬身,倒退着离开。 * 舒令嘉虽然是一只利用完反派就扔掉的绝情狐狸,但心中一直对景非桐存着几分警惕。 经过短暂的两次交集,他能看出景非桐此人神出鬼没,心思难料,更多半怀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绝非易与之辈。 他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万魔眼,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隐在暗处观察。 过了好一会,舒令嘉见景非桐那边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了心。 他左行右绕,兜了个大圈子之后,眼看四下无人,往一处石壁后面一藏,恢复成了之前狐族少主明绡的模样,又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舒令嘉整整衣服,坦然从石壁后面转了出来,准备归队收拾姜桡。 不料,他刚一抬头,便看见迎面有个人,也鬼鬼祟祟从另一边探出了头来。 两人碰了个对脸,差点撞上,同时瞪大了眼睛。 看清面前之人的那一刻,饶是以舒令嘉的性子,也不由脱口低喝道:你怎么 对方藏匿良久,好不容易才冒头,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个鬼地方正面撞上人,同样被舒令嘉吓得不轻。 他回过神来之后,抬手就是一掌,掌中夹着暗器,十分刁钻毒辣,竟是直接就想要人性命。 咫尺之间,舒令嘉旋身折腰一避,袖子如同流云一般扫出,携杂劲风,横扫而去,身体优美之极。 一掌劈空,掌风中夹的毒针则被舒令嘉硬生生反震了回去,那人立刻意识到他不好对付,转身就跑。 舒令嘉落地站稳,看着对方的背景,眯起眼睛。 此人正是段浩延! 从长相到招式,以及这副熟练逃跑的样子,都足以让舒令嘉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他果然没死,景非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难道这就是主角的专属剧情吗? 果然是一步一离奇,步步有惊喜啊! 第21章 瘦骨香桃 舒令嘉稍稍踟蹰了一下, 这时忽然有个极为洪亮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你没有好奇心吗?赶紧追啊! 这一声简直能把人活活震聋,舒令嘉不由将头一偏, 回身看去。 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在半空中飘着,满脸都是焦急暴躁之色,正瞪着他。 这少年面目陌生,但他身上的蓝衣跟威猛剑的颜色一模一样, 正是威猛剑的剑灵,也就是段浩延那个倒霉催的亲生儿子。 之前他报仇的时候也露过一面, 但那时剑灵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 整个影子也模模糊糊,没过几天, 恢复的倒是快, 现在已经很有人样了。 舒令嘉道:威猛? 剑灵发现段浩延竟然没死,本来就急,被叫了这么一声, 更是七情上脸, 火冒三丈。 我有名字!你管剑叫威猛就算了,叫我段瑟! 他总算把这句话喊出来了,顿时感到身心一阵畅爽。 原先因为讨厌段浩延这个混账老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是见识到舒令嘉的取名水平之后, 段瑟才发现果然凡事都怕比较。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啊! 舒令嘉一时未置可否,看来对威猛还是十分情有独钟。 此刻不是辩论的时候,段瑟暂时忍气吞声,又着急地催促他:我用我的姓担保, 刚才那人绝对就是段浩延!他没死,你快追啊! 舒令嘉奇怪道:我追他做什么?又不是我爹。 段瑟急道: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讲的吗!一个大侠在路上看见奇怪的事情,是一定要尾随过去探个究竟的,然后惩jian除恶,行侠仗义,开启一段传奇的故事,拯救这个肮脏的俗世! 舒令嘉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漠然道:不是大侠,不感兴趣。 段瑟气道:天呐!这是一只狐狸应该有的说话风格吗?真冷漠!那你就当帮我个忙呗,我一把天下无敌的盖世神剑为你所用,难道你不应该帮我解决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吗?! 舒令嘉没理他,也没停步。 段瑟道:你再这样,以后打架别想让我干活! 舒令嘉眼皮都不抬,说道:随便。别忘了,你已经认主,所以你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剑灵,但是我可以拥有很多把剑。 段瑟差点被他气到升天。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发现舒令嘉七拐八拐,竟然找到了出口,然后直接飞身而起,闪出了秘境。 段瑟一怔,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舒令嘉屈指结印,在空气中点了几下,顿时有一道亮银色的线浮现出来。 段瑟道:啊,追踪术?你刚才在段浩延身上下追踪术了? 舒令嘉道:是。 段瑟道:那,那你刚才故意气我? 舒令嘉道:嗯。 段瑟:嘿! 舒令嘉忍不住笑了:行了,走不走,走就快点。 段瑟白嚷嚷了一通,这会自己一想,也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身形一晃,缩回了剑里。 舒令嘉便顺着段浩延离开的路线追了出去。 两人都是脚程极快的高手,这一追一逃,很快便出了青丘。 方才的秘境之中极尽阴暗诡谲,一出了山洞之后才陡见天光大亮,春色明媚。 舒令嘉眼见段浩延的身影已经过了河堤,也不用御剑,一提气便从湖面上直掠而过。 身畔柳丝轻扬,青山叠翠,足下湖水澄澈,倒映云天,美不胜收。 眼看前方人影愈近,舒令嘉足下不停,袖风一扫,平静的河面上顿时掀起一条水龙,直冲着前方卷去,势要将他拦住。 就在水龙堪堪出水之际,前方的桥洞下面,竟然划出来了一条小船。 船头坐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手持横笛,悠然而奏。 舒令嘉出手的时候早已经用灵识探查过了,一整片水域上明明再无他人,这条船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带着股诡异之气。 舒令嘉眉头微蹙,反手下压,水龙反落入水,在四周激起漫天水花,小舟剧烈摇晃起来。 那舟上之人收笛跃身而起,身形飞掠,灵气涤荡,一股寒意陡升,两人之间的水珠瞬间化作万千冰凌,向着舒令嘉掠去。 此人绝对是少见的高手。 舒令嘉目光一冷,反手拔剑。 剑刃在日光之下闪出一线冷芒,随即全然出鞘,无数道剑气瞬间迸散,与迎面击来的水珠兵刃交织成网,横亘在二人中间。 少倾,坚冰碎,水珠溅,流光一爆,河水荡涤。 舒令嘉势如破竹,踏水前掠,两人同时落在小舟之上。 身形交错瞬间,舒令嘉的剑锋划向对方腰间,眼看只有毫厘之差,竟被那人硬生生攥住了手腕,使他分毫不得寸进。 舒令嘉毫不停顿,左手一拳向着对方胸口击出,那人也同样抬起另一手相接,手掌包住了他的拳头。 舒令嘉挣了一下没挣动,只觉得手臂一酸,心中微惊,没想到对方还是个这么硬的茬子。 但他的心思转的极快,见此人将自己制住之后,两只手便也同样无暇他顾,顿时来了主意。 满天水雾之间,舒令嘉抬起头,吸气冲着面前的一滴水珠一吹。 那枚水珠便陡然反向飞出,向对方眉心打去。 舒令嘉在僵持中倏出奇招,便算是制住他的这位高手也猝不及防,偏头躲避,头上的斗笠却掉了下来,露出一种俊美逼人的脸。 舒令嘉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一怔过后,心里顿时一声冷笑。 拦他的人,竟然是景非桐。 方才还在秘境当中,这会倒是跑他前面来了,蹿的可真够快的。 以景非桐的心机,段浩延没死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或者说很有可能就是他设计的。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就算是当狐狸的时候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气运,也不代表舒令嘉便会因此对这个人产生什么亲近和信任的感情。 景非桐毕竟是整本书中最后意欲灭世的反派,他的内里绝不会像表面那般温润无害。 舒令嘉还记得目前自己是易容成了狐族少主明绡的模样,按理说和景非桐应该是从未见过的。 他问道:阁下是什么人?请问为何挡我去路? 景非桐还抓着舒令嘉的手,没有作答,似是在这种时候出了神。 带着杨柳香气的微风吹过来,将刚平静下来的河水上漾起浅浅的波纹。 片刻之后,景非桐才笑了一笑。 他沉默的样子像是含着某种迷惘的痛楚,而一开口,便是春风吹绿漫山翠色,重新牵起遍地风流。 我瞧着今日天气晴好,本想体会一下独自泛舟赏景的乐趣,只是刚刚上了船,便看见一道人影从我面前闪过,还意欲伤人。 景非桐将舒令嘉放开,摊开手掌,把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当时我被此物偷袭,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兄台,故而出手。看来是误会了? 舒令嘉看了一眼景非桐手里的东西,只见是几枚淬了毒汁的银针,针尖处微微泛蓝。 他无从判断这是不是段浩延的东西,但威猛在手中颤了颤,似乎认识此物。 舒令嘉稍一感应,发现自己下在段浩延身上的追踪术已经不见了,心中猜疑更深,冷淡地说:我也是在追这个人,若不是阁下出手,怕是现在人都被抓住了。 景非桐歉然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既然如此,不如我将功补过,陪着兄台去将这人追回来吧。瞧他出手如此阴毒,两人相互照应着,或许也可稳妥一些。 他语气不疾不徐,说话时微带笑意,显得风雅从容,十分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舒令嘉道:尚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景非桐拱手笑称:景非桐。 舒令嘉倒是真没想到对方会以真名见告,打量着他挑眉笑了一下,也拱了拱手:原来阁下便是碧落宫的景殿主,倒是我方才失礼了。在下青丘明绡。 狐族少主 景非桐莞尔,略低了低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抬手道:明少主,请。 两人各有思量,又对对方都有些提防和猜忌,表面上倒是客客气气的,一同去找段浩延的踪迹。 舒令嘉隐隐觉得,景非桐好像是故意纵容了段浩延的假死,又是故意把他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