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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上学比较晚,得读完这学期,才能小学毕业。 而外面来找她的这个人,是她们学校的安老师,在原主上学的这些年,不知道到她家找了多少次,就怕她辍学。 苏瓷抬手拍一下脑门,心想怎么把这个忘了。 不过倒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是旷课几天,在这个时代一点影响都没有。 为了出去快点见到安老师,苏瓷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她一边抄水湿皮肤,一边听着外头,叶老二在和安老师说话。 叶老二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客气回话道:“是安老师啊,叶苏瓷她高烧退了病好了,但是也不用您麻烦了。我们家实在穷,供不起了,不打算让她读书了。” 安老师笑得温和,用软和的语气道:“哎哟叶叔,怎么又不让叶苏瓷读啦。还有这半年,您不得让她把小学毕业证书拿了呀?这孩子聪明得很,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叶老二客气过了,弯腿坐回了板凳上。 他对读书毫无兴趣,只道:“什么好料子坏料子,读书就没有用。我们家五个丫头,就她读到了五年级,我对她够意思了。甭管读多少书,回来还是一样嫁人种地,没用。” 叶老二说得没错,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觉得读书没用。 学生在学校也根本不正经学习,不是“学工学农”到处劳动,就是跟着掺和闹革命。 城里的娃毕业后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的娃直接回家种地。 孩子们的命运,和读书多少,读书好不好,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大儿子叶安国书读得最多,书读得也好,回回考试成绩都不赖,本以为能有点出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回来面朝黄土背朝天。 揣着一肚子的学问种地,也没看比别人强在哪里。 因着叶安国的事,叶老二早就想透彻了,读书这钱花出去,纯粹就是打水漂,连声响都听不到。 看安老师面色微僵没说话,他又道:“不瞒你说,本来我看她还想念,确实是想让她再读个两年初中的,可她没这个命。两天前她发高烧,去了一趟卫生室,一针吊水花了整整六块钱。我们家的条件摆在这里,她大哥二哥还要娶媳妇呢,真没有钱再往她身上花了。总不能为了让她上学,家里的日子不过了,你说是不是?” “初中都不读了,剩下的半年不读也罢,拿个小学毕业证书又有什么用?说婆家的时候,人家也不计较你读了几年书。不如早点下来,多帮家里干干活,日子也好过一些。” 安老师努力把嘴角翘起来,显得僵,“叶叔,读了书和不读书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叶苏瓷真的是读书的好苗子,她是我一手带过来的,我最知道她。再说,这学期的学费都交了,您就让她读完吧。” 叶老二分毫不为所动,摇摇头,“不读了,您请回去吧。” 苏瓷在屋里洗澡,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对话。 同时在心里想——她确实不需要再读一遍书充实自己的学识见识,但她知道时代会变,她必须不能这么早辍学,她得有走得出去的正经学历。 而触碰到了上学这个事情,苏瓷脑子里的相关信息也就全部出来了。 家里八个兄弟姐妹,到如今上过学的,只有大哥叶安国和原主叶苏瓷。其他孩子没去上学的原因倒是有不少,其中最主要的,自然就是家里穷,没有钱。 叶老二毫不例外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家里又是这样的条件,所以一开始只让大哥和二哥上学,但二哥死也不愿意去学校,也就只有大哥认真读了书。 到了大姐二姐,因为是女孩儿,叶老二从来就没想过让她们上学,同时她们自己也没上学的欲望和想法。 这也是村子里的普遍现象,家长不拿上学当回事,也没几个孩子愿意去上学被老师给管着。 后来向阳小学来了现在的安老师。 安老师在大家眼里,是个古怪又执拗的女老师,总是做一些让人没办法理解的事情,比如没事就来庄子里劝小孩子去上学,一有小孩子辍学就去找到人家里去。 当时她来庄子上动员小孩子去上学,叶苏红和叶苏瓷也在动员名单里。 叶苏红是坚定了态度不去,宁愿每天拾大粪割猪草换件没补丁的好衣服,也不要花钱去学校当学生,听说老师都很严厉,手里捏个戒尺专往人手心上打。 叶苏瓷倒被说心动了,跟叶老二说想去。 当时叶安国差不多要毕业,家里又没其他孩子上学,叶老二难得心软了一回,花了一块钱学费让她去了学校。 叶老二没以为叶苏瓷能读下去,不过以为她去学校玩玩,尝个新鲜识几个字就退学回来了。 农村出身的女娃娃,迟早就是嫁人养孩子,能识几个字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可谁知道,叶苏瓷这一去,就被安老师给缠上了,不止让她读完小学,还鼓动她接着读初中。 在这几年期间,只要叶老二动了让叶苏瓷辍学回家的心思,安老师立马就找到家里来,软磨硬泡也要把叶苏瓷拉回学校继续上学。 叶老二实在搞不懂,安老师这是图什么。 上学本来就没有任何用处,别人家的孩子上不上学更是和她没关系,她却非要吃力不讨好拉人去念书,说一些云里雾里,根本不切实际的话,叫人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