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都市小说 - 暗河在线阅读 - 第76页

第76页

    安良想了半天,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见周之俊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揉着腰。干他们这一行的,久坐是寻常事,有活儿来了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腰椎多少都有点毛病。于是安良去了中医院的理疗科给周之俊办了一张腰椎理疗的年卡,算下来差不多三万块钱,不多不少。

    办卡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盯着墙上“腰肌劳损逐渐年轻化,常态化”的标语看了半天,转头又给秦淮办了一张一样的年卡。这两人工作一个性质,都得过来好好扎扎针做做理疗。

    安良把电子卡发给了周之俊,特意加了一条微信解释道:“周哥别想着退了,绑着你的名儿呢,你要是退了就作废了啊!”

    完事之后安良火速把周之俊的支付宝预防性拉黑,就怕这人跟自己假客气非要转账回来。果然周之俊试图转账不成功后无可奈何道:“安医生,你这也太客气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替秦淮孝敬您呢,周哥就好生收着,没事就去做个理疗。”安良在电话这头笑得很开心,摸着兜里另外一张实体卡,那是秦淮的,他想回家亲自交给他。

    再推辞下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周之俊不是那样的人。于是他简短道:“那就谢谢安医生了,以后有事要帮忙随时和我说一声。”

    “行。”安良答应得很痛快,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周过得太顺心了,到最后乐极生悲,周五临下班的时候徐主任探着个苦瓜脸抓住了安良,问他能不能周六替他们科室的马医生代个班。马医生的儿子要去参加自主招生,他得陪着去成都。

    安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摸出手机给李成发了个微信:“我这周六临时加班,七点半下班再去吃饭你觉得来得及吗?”

    李成似乎恢复了一点从前的青春活力,语气很欢快:“那行,那我八点钟来找你!”

    “不用啊,”安良笑了:“你就在你们部队带着,下了班我来接你。”

    李成如今所在的营地离重庆主城区有点儿距离,打车过来一趟得八十多块钱。安良知道他们这些当兵的每个月津贴不多,都是半大小伙子花钱没个数的,到了月底难免拮据。于是他就想着得替李成省点钱:“发个地址给我,耍完了再送你回去,安医生对你好不?”

    李成发来了地址,附带一个懒蛋蛋表情包:“感恩安医生!”

    安良收了手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活菩萨,觉得自己的光辉照耀在精神科的门诊里,显得精神抖擞。然后他又因为“精神抖擞”这个词像神经病似的笑了五分钟,黄伟因还以为他基金涨了。

    这天回到家的时候安良就和秦淮提了一句明天要去和李成吃饭的事情。秦淮本来正低着头在iPad上改纹身的手稿,闻言抬头笑道:“李成是谁?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安良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因为秦石明的案子才阴差阳错地认识了李成,只好含糊道:“以前的朋友嘛,在部队里当兵,休假了想出来吃个饭。”

    “好啊,”秦淮的目光在床头灯下看起来很温润,像是两块清澈的琥珀:“我正好明天下午约了个客户,你吃完了饭要不要来店里找我?请你去喝酒。”

    安良立刻就笑了:“还有私房钱呢是不是?你现在一穷二白,哪儿来的钱请我去喝酒?”

    他冲着秦淮伸出一只手勾了勾:“过来求我,求我我就请你去喝酒。”

    安良的本意只是开一个玩笑,没想到秦淮真的凑过来把脸放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咋地看着安良:“求你。”

    安良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太喜欢看秦淮的这个样子了,像一只眼神湿漉漉的小狗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和信任所托。

    于是安良伸出去的那只手就没有再收回来,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凑近了秦淮的嘴唇。

    手上的平板电脑被扔到了一边,上面那朵黑白线条花纹繁复的百合花兀自盛开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凌空抓了一把,按在了那朵百合花上。

    良久,安良的呼吸才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都是散的,看着面前的秦淮一直在笑。秦淮站起身来,赤裸着上身冲他伸出一只手:“去不去洗澡?”

    安良握住了那只手,他的手心里还是潮湿的,但是却顺势把人拉了下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去,不想动。”

    “懒得你吧,”秦淮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在他耳边小声道:“背你去,要不要得?”

    安良偏过头去想了想:“那要得。”

    结果还没等秦淮把人背起来,他又像没骨头似的滑了下去。安良俯身在地上乱成一团的衣服里翻找了片刻,找到了自己的外套。他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卡,献宝似的递给了秦淮:“你看!”

    秦淮接过来笑道:“什么呢…理疗卡?”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安良:“怎么,觉得我腰不行?”

    “什么玩意!”安良的脸红了一瞬,但是他很快义正言辞道:“这是为了你好!你们那个工作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我那天还看周哥捶腰来着。你一张他一张,你们俩一个也跑不了,都给我老老实实扎针去。”

    他一想到周之俊和秦淮相对无言地躺在床上,腰部扎满了针灸动也不能动的样子,就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