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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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得很重吗? 对不起,我下次会收着点劲的。 但师弟,都你快二十了还没筑基,还需勤加练习啊。 人都愿意捡好话听。 两相对比之下,哪怕沈黛说的都是实话,哪怕沈黛还会在纯陵的年末考试前帮大家开小灶偷偷练习应付考试,但平日无事时,大家还是愿意和小师妹交好。 所以说,人心若有了偏爱,付出多与少,其实并不那么要紧。 比如此刻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人打断,浑身剧痛难忍的沈黛,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痛得背后冷汗湿透。 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比床上躺着的宋月桃伤重千倍,需要立刻休养,而不是跪在这里挨抽。 “好,好得很,不过才筑基几天,翅膀就硬了?” 衡虚仙尊修仙数十载,还从未见过沈黛这样离经叛道的弟子。 “沈黛,你五岁入纯陵,那一届新入门的弟子中,你不是最有天赋的,也不是什么修仙世家,可我依然选了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你可知是为何? “你天赋不够,以勤奋补,家世不高,以品行补,可今天你争名逐利,谎话连篇,不尊师道,竟拿自己的道途来威胁我,你修道是给我修的吗?沈黛,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话听着耳熟,和老师们代代相传的“你读书是给我读的吗”简直如出一辙。 跪在地上挨骂的小姑娘低眉顺眼,乍一看就如往常那样懂事听话。 可一张口,又把衡虚仙尊气得血压升高。 “确实,修道是给自己修的,不能为讨好旁人而修。” 小姑娘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郑重对衡虚仙尊道: “谢谢师尊……哦不,谢谢衡虚仙尊,临别之前,还愿意教导我,沈黛感激不尽。” 众弟子:…… 目瞪口呆的陆少婴:……这丫头今天发什么疯呢? 唯有那远远看戏的少年仙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衡虚仙尊锐利寒冷的视线如钢刀刮过。 “抱歉。”他很没诚意地道歉,“我这人生来爱笑,并非故意,见谅见谅。” 跪着的沈黛视线被遮挡,只闻少年语带笑意的一句话,还有人群里露出的一截玄袍衣角。 衡虚仙尊心下不悦,打量了一番,却不记得这个样式的门服是哪家的名门仙宗。 想必是那些不知名下三千宗门,才会教出这样没规矩的弟子。 弟子们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 “不知道,来参加千宗法会的别宗弟子吧。” “敢笑话师尊,大师兄回来要知道,定把他赶出纯陵!” 这十六七岁的少年似乎也不知道害怕,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仿佛这位纯陵十三宗的长老、元婴期第一人,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不足为惧。 衡虚仙尊地位尊崇,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因别宗弟子笑了一声就拎他出来责罚,也未将这样小门小派的无礼弟子放在眼里。 恰在此时,遥远云层里传来动静。 衡虚仙尊抬眸看向天穹,修士耳聪目明,一眼分辨出那云海中的身影,冷笑一声,对地上跪着的沈黛道: “正好,你大师兄回来了,让他看看他教出了个多有出息的师妹!” 临渊师兄回来了! 众人随衡虚仙尊的视线看去,身着纯陵墨白门服的身影乘风而来,仙姿俊逸,风华无双,目似清冷月华,一望便教人沉沦。 江临渊。 纯陵十三宗衡虚真人的大弟子,第十三宗弟子们的大师兄。 正值千宗法会召开期间,江临渊作为纯陵出类拔萃的天才之一,被长老们派去了太玄都交流已经五日有余,今日才刚回纯陵。 水墨绘卷般的衣摆拂过青石台阶,江临渊看了眼跪在山门前的沈黛,还有满面怒色的师尊,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剜心鞭已抽上了他的背脊。 力道不留丝毫情面,江临渊压下喉间闷哼,单膝重重落地。 “师尊……” “不用叫我师尊!”衡虚仙尊怒极反笑,“如你这出息的师妹一般,也客客气气称我一声衡虚仙尊罢!” 江临渊不解蹙眉,还是旁边的陆少婴用传音术将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江临渊诧异地瞥了一眼沈黛,似是不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眼中有惊疑,但更多的还是不赞同。 沈黛却挡在了江临渊身前。 “退出师门是我自己的事,与师兄无关。” 十三岁的小姑娘身形单薄,其实根本护不住身后的人,但她依然固执地张开手臂,阻止衡虚仙尊再一鞭子抽在江临渊身上。 她倒也不是对江临渊余情未了。 只是让江临渊为自己挨鞭子,倒像是欠了他人情。 “我没有做错事,师兄自然也没有……” 咔嚓——! 金丹期的威压迫使沈黛不得不重重跪了下来,膝盖骨磕在坚硬的石面,骨裂声令人胆寒。 金丹期。 是大师兄。 她心下诧异,还要再挣扎起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黛黛,休要放肆。” 是江临渊的声音。 他压着沈黛下跪,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还对她道: “向师尊道歉,随后再去向月桃师妹道歉。”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无情冷厉。 衡虚仙尊时常闭关,师尊不在,大师兄就是纯陵第十三宗弟子们的第二个师父。 从教导弟子到生活日常,江临渊要cao持的事情不比一宗之主要少,更何况他自己的修炼也不能懈怠,就算修士可以不眠不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江临渊那样事事周密。 因此沈黛仰望他。 从她踏入纯陵的第一日就仰望他。 就好像她在学校里仰望那些永远占据年级第一的学神们那样。 为什么学神可以一边模考第一,一边还有精力能参加那些国际科技比赛? 为什么江临渊白天督促内门弟子们练功,晚上还要处理宗门事务,修为却还是比每日刻苦钻研修炼的她要厉害? 仰望变成一种憧憬。 憧憬又变成了朦胧的爱慕。 修仙路漫漫,十多载的时光,沈黛仰望着前方那宽厚稳健的背影,从不觉得寂寞。 可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江临渊却会抛下她,明知她落入敌手,却还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月桃榻边? 沈黛垂眸,浓长睫毛敛去一闪而过的雾气。 只是嗓音里带了点哑,像受了委屈却绝不低头的小孩子般又冷又倔。 “我没错。” 江临渊眉头拧得更紧: “黛黛,你从前,不会这样不懂事。” 沈黛闻言一怔。 她从前确实懂事。 前世昆吾颠陷落的那一日,最后的仙宗宝地成了一片焦土,曾经自负修仙名门的弟子们伤的伤,残的残,如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江临渊背着腿伤的宋月桃,手中龙渊剑有敌人的guntang热血缓缓滴落。 他与沈黛共同杀出一条血路,但众人生路依然渺茫。 江临渊猛然回头: “黛黛,前面就是凶兽蚩吾,只有我能与之一战,你若能撑一会儿,我先将受伤的师弟师妹们带出去,再回来支援你——你还能撑得住吗?” 沈黛那时已是强弩之末。 可江临渊的身后,那些负伤的弟子们,用那样恳切又希冀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她是垂死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黛是身后万魔千妖,浩浩荡荡,杀意腾腾,她从未孤身一人应对这么多的敌人,她也害怕,她—— 她对上了江临渊的视线。 干涩的喉间一滚,吐出的话却是: “我,我可以。” 因为那个人,希望她能留下来。 所以她不害怕,她不可以害怕。 临别的时候,沈黛紧紧地拽住江临渊的衣袖。 她从未有过这样小女儿的姿态,但她那时心中已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使得她一遍又一遍地说: “那师兄,你要快点回来。” 江临渊一愣,指尖也轻轻回握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