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长姊在线阅读 - 第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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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轩知道他们失了一个孩子,却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

    苏槿时语气平静,“父亲为我着想,以为他们还记挂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收留女儿,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那是西勇侯府,建的是战功,拿的是兵权。为何要为一个罪臣之女冒着得罪天子危险?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怜悯女儿,收留了女儿。可女子出嫁,娘家是倚仗。女儿没有娘家,孤身一人在京城,那该是何种磋磨人的光景?处处矮人一等,时时低人一筹,还要看着别人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活,面对丈夫三妻四妾无力置喙……不行!女儿受不了这种委屈。”

    苏轩捏着袖的手握成拳,又xiele气,缓缓松开。

    “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比起嫁给寻常人家,受柴米油盐的磋磨,他还是希望女儿能衣食无忧的,“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女儿还小,不想这么快就嫁人。”她摆弄起桌上的花来,将会残叶和残花去掉,一枝一枝地插入桌上的陶罐,“眼下,没有什么比银钱更能让我感兴趣的了。等过几年,我有了足够的家业,我也不想嫁人,招个人入赘,没了三妻四妾,少了那些后院里的糟心事,不是挺好?”

    苏槿时与叶娘越发熟悉,听到她的父亲是入赘时,有些诧异,心里也埋下了这样的种子。此时与苏轩谈到这个话题,便顺着心意说了出来。

    苏轩却不是这么乐观,“让人入赘,那是折了男儿家骨气的事情,不是没骨气的人,便是迫于此,心里易出怨怼。”

    “那我便让自己足够强势霸道。”苏槿时心念一动,“如今势微,以后呢?我总能有些自己的力量的。这件事情,母亲早有打算,只等父亲认可了。”

    不自觉的,用出了这么多年习惯了的“父亲”“母亲”的称呼。

    她将一张纸摊开,放到苏轩面前。

    那里母亲不放心幼子幼女,把他们交给她,让她做一家之主的凭证。

    说到底,母亲对父亲也是不放心的。

    若是直接这般说,以父亲的傲气,自然难以接受。她揣着令箭,也觉得令箭烫手。趁着此时的机会,改换由头,也不知父亲会不会好接受一些。

    苏轩能连中三元,又为官多年,自然不是个真蠢的。

    以往逃避现实,如今主动面对,看到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心里沉闷闷地痛,愧疚、恼恨、羞耻……一股脑地袭来,独独没有愤怒。

    他盯着那张纸良久,“今日起,你住主屋。为父住你如今住着的屋。”

    他抬起头来一声长叹,“若你是儿郎,必定不凡。”

    也不必如此艰难谋划。

    苏槿时觉得,若自己是儿郎,弟弟meimei就不必受这大半年的委屈了。到底这世道,于女子失了偏颇。

    第37章

    苏槿时原本只是想与父亲敞开心扉地长谈一番,让他看清现状,面对现实的,却没想到父亲说搬就搬,半点没含糊。

    既是要为女儿谋算,苏轩觉得越早越好。

    他是想把女儿留在身边的,既是女儿和亡妻都这样的想法,为何不可?

    说起来,他的东西也不多,这大半年,鲜少着家,不过是几件细软罢了。倒是苏槿时之前住的次间东西不少,费了一番劲才都搬过来。

    苏轩在主屋门口停了许久,看着苏槿时的东西被从东次间搬出来,又被搬进主屋,看着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帮忙,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预示着什么。

    苏槿时同样站在主屋前。

    稍重一点的东西,苏槿瑜都会主动揽下,旁的东西又有另几个小的包揽,她只要抱着秦婉留下来竹篮便好。

    霜霜从主屋里跑出来,抱住苏槿时的腿,“阿姊,你这间屋子好大,霜霜可以搬进来和你一起睡吗?”

    苏槿时浅笑着“唔”了一声,“我的屋子,我时常会整理,见着了糖果,便会吃掉,见着了铜子,便会收到一处。若是见着了……”

    她没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霜霜。

    后者头一扭,“阿姊的屋子太大了,霜霜还是喜欢自己的小屋。金屋银屋都不换!”

    苏槿时哑然失笑,一偏头见着苏轩艳羡又茫然地看着自己,敛了神色,低声对他道:“这大半年,霜霜脾气见涨,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若是与她强杠,便是她面上服了,心里头也是不服的。但若与她好生说,她便乖乖的。你待她善,她亦待你善。”

    她索性引着苏轩让开道,坐到桌边,由着几个小的给她收拾屋子,“她胆儿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狗。”

    苏轩眉头动了动,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对自己的儿女们还是有些了解的。

    霜霜自小就胆儿肥,像年幼的伊伊,但和他记忆里的伊伊比起来,多了些任性跋扈,是以他对霜霜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总是严厉斥责居多。可这并不代表他以前就不关心霜霜了。

    “我记得,她是不怕狗的。”

    “那是以前了。”苏槿时声音轻轻的,语气淡淡的,“我们被赶出府的那一天,霜霜说什么也要等您回来才肯走,担心您回来找不到她会担心害怕。被人放了狗,当着她的面,咬死了护着她的乳嬷嬷,她的小腿上,也挨了一嘴儿,掉了块rou,现在虽然好了,却留了个坑,见不得狗。母亲过世那一日,二伯曾拉着狗来的吓唬人。她瞧着了,躲进了两个哥哥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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