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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不敢走得这么快,肚子里的孩子再出了问题。” 小戏子摆摆手,额角沁出一滴汗珠来。她虽十分得宠,可却是个脑子清楚的,知道家里头有河东狮,她也没想过能被抬进去,只是私底下恳求再三,盼着大老爷务必给她一个名分,莫要叫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顶个jian生子的名头。可如今名分还没求来,母老虎却是来了。 “姑娘,要么你先藏起来躲躲?”伺候她的小丫头这会儿也慌了神儿,上回那位大妇凶神恶煞地闯进来,别说姑娘吓得半死,她也差点晕了过去。还好老爷当时在,可这会儿老爷也不知去了哪里,又有谁能护着她家姑娘呢? 两个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走了几圈,院子的大门“哐当”一声响,小戏子身子惊颤一下,当时便落了眼泪出来。 大太太一脚踹开了门,脸色已经涨红得有些发紫,狐媚子狐媚子狐媚子,大太太念念叨叨地骂着,飞一般就闯进了内室。 “小妖精,我要了你的命!”大太太才吼完一嗓子,才跟那个小戏子面对面,脸对脸互看个正着。 面前这妇人虽戴着长垂至腰的面纱,可那气势逼人,骇得小戏子腿一软,立时就跪了下来,哽咽道:“太太,饶命呀……” 大太太烈火烹油般炸起来的怒火,本是要将这别院的小戏子烧个满脸花,可当大太太看见了那张脸,一垂眸,又看见了那高挺起来的肚皮时,整张脸忽地就变了色,一瞬间雪白雪白的。 因着大太太急怒攻心,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般,直把周mama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周mama才刚带着丫头们进了这院子,就见大太太风一般从内室里刮了出来,只是脚步虚浮,人瞧着有些踉跄,忙上前扶住,担忧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又一瞪眼:“可是小妖精出言不逊气坏了太太?看老奴进去收拾了那妖精。”说着就要往里冲。 大太太一把拉住她,声线有些发抖,说道:“别去。”又扯着周mama往外走:“我们走,赶紧回去。”说完这话,就跟身后又鬼怪在追她一般,飞快就出了院门。 周mama不明所以,忙命丫头们跟上大太太,她则是溜去了内室,立在门槛上往里面一瞧,却把还抖得跟秋风落叶般的小戏子吓了一大跳,忙扬起小脸惊恐地看过去。却发现门外露出的那张老脸上,昏黄浑浊的老眼忽然睁得溜圆,一瞬间神色变得惊恐,大叫一声,人便缩回去不见了。 小戏子抹了把眉头上的汗珠,听外头脚步飞快消失,喘了几口气,终是长舒了一口气。虽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儿主仆都是一惊一乍的模样,可幸好幸好,她还是躲过了这一劫。 又过了几日,何婉仪正捧着卷书,躺在庑廊下的贵妃榻上细看,忽听丫头说,窦氏来了,忙搁了书卷命人去请,又吩咐丫头去厨房端了梅子水和点心来。 窦氏来得很快,只是瞧着神色颇有些怪异,似喜似叹,似悲似恨,倒一时间无法形容得贴切。 何婉仪请她坐下,觑着她的脸色道:“大嫂瞧着有心事?” 自打上回何婉仪主动去开解窦氏一回后,两人间便多了几分亲近。后来大太太忽然病了,高热不止,满嘴竟是胡话,那周mama怕被别人听见了什么,就自己个儿守着伺候,竟是不肯窦氏前去侍疾,于是窦氏乐得自在,跟何婉仪互相来往,这亲近就更多了几分。 窦氏瞧着何婉仪,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口地叹气。 何婉仪倒乐了:“大嫂这是怎么了?今个儿过来,难道是专门叹气给我听的吗?” 窦氏这才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大哥外头养的那个,前几日竟是跟人跑了。” 何婉仪一惊,竟是跟人私奔了?这不对呀,上辈子可不是这么回事的。 “怎么回事?”何婉仪忙问道。 窦氏见何婉仪不似作假,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心里感动更甚,轻声道:“是四弟出手整治的。” 竟是朱兆平想出的这鬼点子吗? 何婉仪一时间只觉荒诞,忙问道:“他怎么弄的?” 窦氏轻声笑道:“四弟跟老太爷和老夫人禀告后,便断了大爷手里的银子,大爷也不敢大闹,便偷偷去跟老太爷告状,被老太爷骂了一通,还气得撅了过去,把大爷吓得半死,后头就在老太爷跟前侍疾,也不敢往外头去了。四弟趁机叫人去散了谣言给那女人听,那女的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见大爷总也不出去,就信了,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卷了,然后就跟总去送柴的小子跑了。” 何婉仪一捂嘴,笑了。 “倒也好,想来大哥吃了一回亏,就知道那等女子的不可靠了。”何婉仪见窦氏虽拼命遮掩,可那开心却是掩盖不住的,知道她还是未对朱兆文彻底死心,心里叹了一回,便引着她说起了朱嘉宏和朱妙容的事情来,盼着她好生记挂着孩子,省得之后再闹出什么来,她又寻了短见。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听见丫头过来说,四爷去五福堂里,一会儿就回来,窦氏便起身准备告辞。偏生站起身忽又坐了回去,神神秘秘道:“有件事专门来告诉你,差点就忘了呢!你可知道,太太是因何生病的?” 何婉仪如今挺着肚子,又不耐烦理会五福堂的事情,如何会知道?又见窦氏这个模样,忙也凑了上去,眨眨眼问道:“怎的,你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