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被迫对宿敌一往情深[穿书]在线阅读 - 第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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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青泥刚松一口气,殊不料此时的船身失去平衡,连着他也一起栽了进去,整具身体止不住地开始下陷。

    那河水冰得刺骨,一脚下去踩不到底,不过瞬间便湮没了双肩。那少年赶上来拉他,段青泥却使不出力气,又完全够不着边,眼看就要被水浪打下去了。

    这时有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探入水面扳住他单薄的肩膀。

    ——段青泥只感到一阵稳实而坚定的力道,那手掌尚还残留着一人熟悉的余温,毫不迟疑地扣着他下坠的身体,硬生生将整个人拽离了那片充斥着痛苦的深渊。

    “……”

    段青泥仰起脸,彼时意识方才回笼,便对上玉宿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刚从顶头甲板上一跃而下,来得又快又匆忙,脸上一贯没有任何表情,但在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个间隙,段青泥似从中捕捉到某种别样的东西。

    不过短暂一瞬,玉宿避开他的目光,只道一声:“……抓稳。”

    说罢攥住段青泥的手腕,那力道用得非常克制,玉宿只怕一下拽得太狠,把眼前这透骨冰凉的雪人打碎了,转眼之间融进了水里,一放手便只剩下空落一片。

    而就在段青泥上船的前一刻。那阴魂不散的郝大耳也跳了下来,一个挥刀堪堪袭向了玉宿的后背,段青泥脱口便喊道:“小心!”

    好在玉宿反应及时,稍一转身便躲了过去。但这一回躲得属实狼狈,他一手还抓着段青泥的胳膊,一手以匕首抵挡郝大耳的偷袭,一不留神袖子被划开一道大口,双方正僵持间,郝大耳猛地一施力,玉宿立马拽着段青泥后撤——

    也就在这个时候,自他袖内一枚圆环飞了出来,半空当中划开一条孤寂的弧线。

    段青泥瞳孔骤然一缩,眼看着它从颊边擦了过去,下意识就要挣扎抓握,但手腕被玉宿紧紧地扣住,那圆环便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转眼沉进了浪潮翻滚的水里,甚至未激起一丝水花,不片刻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钥匙扣!!!”

    段青泥惊喊一声,探着脑袋便要下船去捞,却让玉宿一把扳回来,冷声喝道:“上来,别捡了。”

    “不行,那个可是……”

    段青泥还想往水里瞄,玉宿一脚踢翻郝大耳,随后双手一用力,将段青泥抱了出来,重复道:“……别捡了!”

    段青泥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忽传来一股大力,他那颗不安分的脑袋,被玉宿一巴掌扣进了怀里,连一丝偷瞄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个钥匙扣,不仅是他与现世仅存唯一的联系,同样也是玉宿惦记了十四年,至今仍想要寻求答案的东西……

    可是此时此刻,玉宿双手攥着段青泥的肩膀,从始至终维持着这个动作,指间力道也在无意识地加深加重,就像在拼命挽留着某样失去的东西一样。

    直到许久过后,他才开了口,声音淡得模糊不清。

    这一次,许是对段青泥,又或是对他自己,几乎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TVT今天晚了!我滴小红花又没有了!!

    钥匙扣虽然丢了,这个答案其实找到了。

    玉宿应该斩断过去,丢弃对死物的执念,珍惜眼前人才对~

    第39章 青斑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喧嚷一整天的码头终于归于宁静。河岸边缘一带位置偏僻,荒凉且不见人烟,放眼望去都是参差的矮树杂草。

    那艘货船停在最深处的角落, 本不容易让外人发现, 如今却是船帮裂损, 风帆折断,生生垮塌了大半……甲板上横七竖八晾着几具尸体, 血水混合浓稠的腥味飘在风里, 好一会儿都未能完全散开。

    若非段青泥及时制止, 以玉宿堪称惊人的破坏力, 怕是整艘船都一并沉进湖里。陈仙海和他的手下已经死伤大半, 勉强剩郝大耳和几个活口,却因伤势过重而昏睡不醒,段青泥便让玉宿把他们捆一团放着, 等人醒了再想办法问话;末了又往船舱里外搜寻一通,怕有其他人也被困在这里——幸好没有, 段青泥绕着转了几圈,倒在船上搜出不少金银珠宝, 几张不知真假的陌生地图,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贵重物品。

    他将它们逐一挑拣出来, 各自分类摆到一边,打算过一会儿再仔细研究。

    反正等收拾好残局之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四周由树影衬得漆黑一片。

    段青泥方才下了趟河, 身上还湿漉漉滴着水,彼时燃了个大火堆,他和那少年便坐在一起, 等着透湿的衣服烘干。

    “这帮狗贼天天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抢来东西便想方设法运走。”少年拧着眉道,“……他们肯定不止这一个据点。”

    段青泥沉着面色,一直没有出声说话。

    他不关心那帮人有多少据点,只是少年之前提到的“失踪十几年”,单这一点让他在意得不行,可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正犹豫间,身旁的少年忽道:“刚才那位哥哥,真的好厉害啊……他是你的朋友吗?”

    段青泥一怔,而后道:“算、算是吧。”

    少年道:“但我看他……好像不太高兴。”

    两人同时偏过目光,距离老远的河岸之外,玉宿仍在破损的船头上,夜色将那修长的背影衬得愈发孤冷。

    他独自一人站那个地方,动也不动,少说维持了半个时辰,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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