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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日在安山吹了风,今日晨起便有些不适,”夏枫摸不清他又打什么主意,“失礼之处,还望陛下勿怪。” “我这侄儿自小就身子弱,西北一去,何止千里之遥。”萧敬摸摸胡子,三白眼泛出精光,“西北太冷了,气候恶劣。不如留他在盛京养养身子,正好我们叔侄二人也趁机好好相叙一番。” 这话忒不要脸,明摆着想要留人质。厅中气氛瞬间冷下来,静得落针可闻。夏枫没搭腔,只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直到急得侍立一旁的千珊差点忍不住开骂,她才慢腾腾道:“我与宁王殿下婚期已定,让他久留京城怕是不妥,耽误了吉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敬言笑晏晏:“什么婚期?朕怎么没见过赐婚的圣旨。先帝驾崩不到一年,宁王孝期未出,成什么亲?夏卿,朕知道你素来不拘小节,但也不能这么自作主张吧?” “陛下口谕,允准我与宁王先行完婚,不必谨守规矩。”夏枫斜他一眼,“宁王此乃尊兄长之命,并非自作主张。” “萧明晖不过是王氏手中一个傀儡罢了,他也配称孤道寡?”萧敬不屑道,“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了,朕亲自为你们主婚,让宁王光明正大地迎娶你为正妃,如何?” “萧敬,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穿上龙袍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宁王我看上了,就是我的人,还用得着你赐?” 夏枫沉下脸,‘哗’一声,利剑出鞘直指上位的萧敬,冷冷道:“我今日便要带他走,你拦得住吗?” “你!”萧敬胸膛上下起伏,猛然站起来,剧烈喘息几次,“你……你什么意思?夏枫!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夏枫嗤笑,“你也配?” “大胆!”老太监不要命也得表个忠心,抓住时机上前一步,“放……放下兵器。来人,救……” 结果‘驾’字没喊出来,就被千珊一脚踹开。 萧敬哆嗦一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茶盏摔到地上,溅落满地碎瓷片。 厅内的声响招来了院子里值守的侍卫,大批人马手执长缨枪指向夏枫。 “萧敬,明人不说暗话,江南之患确实棘手,但眼下有陆农卓在,一时半会打不进来。你别搞幺蛾子拖后腿,看好你军中的北贺细作,还能安稳过你的皇帝瘾。” 夏枫看都不看眼前的利刃一眼:“但你若是不知好歹,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来人。”萧敬手指颤抖,嘶喊道,“给我拿下!” 厅内的侍卫还未来得及动作,院外的夏家军已利刃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正厅。一时间两方对峙,僵持不下。 千珊抽出腰间软剑,正抵萧敬咽喉,杏眼扫视周边,喝道:“让你的狗滚出去!” 萧敬吓得站立不稳,勉强扶着桌子看向夏枫,那张美艳英气的脸上杀机毕现,让人不敢直视。 正僵持间,厅外传来清朗的声音:“皇叔,阿枫,如今国难当头,豺狼环伺,你们二位如若先起了内讧,岂不是正合敌人的意?” 萧明忱身穿浅色棉袍,裹着披风走进正厅,话音虚浮,脸上带着病态的绯红。并非夏枫瞎扯,他确实病了,从昨天夜里一直低烧,至今未退。 “都出去吧,守住府门即可。”夏枫转头吩咐一声,看向吓成秃毛鸡的萧敬,“千珊,把剑拿来出去,你毛手毛脚惯了,开玩笑也要有分寸,伤了陛下可不好。” 脖子上的软剑终于挪开,萧敬眼神惊恐,颌骨不受控制地上下开合抖动,几番挣扎后摆摆手:“你们也退下,朕单独跟夏卿和明忱聊聊。” “这些日子太忙,皇叔登临帝位,还未来得及向您贺喜,”萧明忱拱手作揖,轻笑道,“侄儿本想着,到时候请您做个主婚人,如今看来,反倒该请您赐婚了。” 萧敬看着这个便宜侄子,目光阴晦阴沉。盛京那些个不服他的贵族世家们,打出的反对名号就是他非世祖一脉,血统不纯。 在他们心中,萧明忱才是大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身体不适,不必拘泥于虚礼。”萧敬硬往脸上扒拉出几分慈祥,语重心长:“明忱呀,你跟着夏卿去西北做什么?天寒地冻不说,你还要吃药,不如京中舒适方便。” “侄儿答应过阿枫,今后她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萧明忱微皱着眉,沉思许久,认真道:“侄儿自幼生长在盛京,终日惶恐,从未有过一日心安。西北虽苦寒,却自有其引人入胜之处,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夏枫正低头喝茶,闻言借着手臂遮挡偷偷笑了。 宁王殿下脸皮薄又守礼,成日遮遮掩掩,没说过一句热乎话。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头热,未曾想到,这人说起情话来竟一套一套的。 萧敬怕宁王怀有夺位之心,想把人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顺便牵制夏枫。 没想到他出口就是这么惊世骇俗,一时愣了,不可思议道:“你堂堂亲王,自古男婚女嫁,跟着她去西北算怎么回事?” “皇叔,有夏家军在,西北一线的安稳您大可放心。北贺驱兵深入,必然供给不足,江南有陆候英勇善战,您可传信青州留守,截断其后续补给,眼前乱局可迎刃而解。” 萧明忱忽然跪了下去,沉声道:“中兴大庆,不过是时间问题。侄儿无用,今生别无所求,只愿与心上人一生厮守,还往您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