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公主可知罪?” 授课夫子浑厚的声音自长恩面前传来。 认命垂首,长恩未言片语,理亏之时自当明白沉默是金。 上了些岁数的夫子见状佝偻着不甚利落的身躯折身取来桌上戒尺,枯枝样的手摸摸花白胡须,接着字正腔圆。 “不说话夫子我就当你知罪,但这里毕竟为稷宫,是巳楚国数以万计的青年俊才向往的顶尖学府,万事都讲求一个理字,是故要罚也应当事先与公主您讲清楚。” 颜洁若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浑身被怒气支配着就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少了一半。 “夫子此言差矣,道理也只能是同人才讲得明白,可惜啊咱们的长恩公主之前并不是堂堂正正的人,恐怕夫子说多了也无济于事。” 额角顶叉,长恩胸中登时窝团火气。 犯了错误的确应当虚心接受责罚,但也应该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由夫子一人说了算,礼法上可没说人身攻击也涵盖在内。 依她之见昨日的茶水还是不够guntang,自己挥袖的手法还是不够张扬,不然何以能叫颜洁若这厮的嘴完好无损地在此处叭叭。 向来有仇必报的长恩朝颜洁若睇记眼刀,默默将此仇记在心里。 夫子对颜洁若的话置若罔闻,只想一丝不苟地照着规矩办事。 “罪责一,罔顾时辰,不思进取,将大好的青春年华付诸东流;罪责二,罔顾礼仪,衣衫不整,全然不明白自己一言一行皆有伤风化,实属下流,可认?” 长恩心中咯噔一下,直道坏了。 夫子左右不过是想说明自己不该迟到,也不该放浪形骸地走进学堂圣地,然听这口气竟是要重罚的节奏。 蓝凝钰收起恣意彰显的浮夸笑容,修竹似的手放在书桌上敲了又敲。 长恩犯错不假,但夫子说出来的话着实露骨伤人。 如此看来武帝所谓精心挑选的夫子定又是完全为慕倾马首是瞻。 怪不得颜洁若今日亦在场,分明是知道今日会发生些什么,刻意来一睹为快的。 子刻心中亦像揣了明镜。 长恩此举不过是给了夫子合理惩戒的由头,其实若她今日照常来上经学课,众人也会想方设法找个契机为难羞辱。 真是到哪儿都不太平。 几道炙热视线悬于长恩脑顶,心虚抬头,长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集外界信息: 蓝凝钰的目光里写着关怀? 长恩直摇头,看来他近来中邪不浅。 至于另一道视线... 顺着子刻恨铁不成钢的视线礼尚往来地回看,只一眼长恩便打内心举双手投降。 惹不起惹不起。 悄悄往后暗退一步,长恩小声支吾个“认”字,不再言语。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巳楚规矩,您贵为千金之躯可免rou体上的责罚,今日回去之后好生写份悔过书,明日一早带来,至于其他责罚理应由你的伴读一人承担。” 猛地瞪大双眸,长恩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夫子,脱口而出。 “这却又是什么规矩?” 护犊子地将十七往身后一揽,长恩张开双臂,像一只拼命呵护鸡仔的老母鸡。 “长恩犯错自当一力承担,怎可让他人受过!” 夫子一听亦是瞠目,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规矩就是规矩,公主不懂罢了!” 言毕,夫子一派休要多说的神情,健步一跨,直直绕过长恩纤细身影,将不善语气对准十七。 “念在长恩公主是初犯,只罚你五十戒尺,如有下次惩戒翻倍!还不跪下?” 五十戒尺还算法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