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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那头默了半晌,“那你想知道吗?” 他记得她以前问过他,但那时,他总觉得这些事情说出来很丢人,不愿意她觉得他很可怜。 在她面前,他希望自己强大,无所不能,总能保护她。 可现在,他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老家在桐岭。我是我七岁的时候,被我亲生父母扔掉的。” 夏梨完全愣了住。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过去。 “小时候,我脑子里长了个瘤,做了手术没好,还花了很多钱。后来他们可能是不想要我了,把我丢在了山里。可是我从小就特别会认路,走了三个多小时,硬是找回了家。” “一开始,他们还说是不小心,说找了我很久。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特别乖,他们也对我特别好。后来,我差不多已经忘了之前的事,他们就带着我去了离家很远的公园。就是城北那个中山公园,你应该知道。” 江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当时还特别开心,直到我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后来,公园管理处的人把我交给了警察。他们问我家住哪,父母叫什么名字,我说我不记得了。再后来,我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那你后来怎么一个人去地下室住啊?” “小时候专门打架,没人愿意收养我。懂事之后,又发现福利院院长手脚不干净,老欺负女孩子。可我那个时候还小,没办法治他。等我长到十五岁,有力气了,就把他暴揍了一顿,后来被他赶出来了。正好,我也没想在那待下去。” “这么过分没人管吗?” “听说退休了,谁管啊。” 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平静。 夏梨心里却已经翻涌起阵阵酸涩。 “那……你的病……” “有社工盯着,福利院带我去又做了一次手术,治好了。” 夏梨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是说你家在桐岭,你怎么不告诉警察呀?” 江岑默了半晌,低声道:“那样的父母,还找来干什么,被他们再丢一次吗?” 这一刻,夏梨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他跟警察说不记得父母的名字。 为什么当初她回到江临见到他时,他会说——“跑了的东西还找他做什么”。 “所以……三年前那次……你以为我也把你丢下了?”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江岑此时低着头,眼下全是阴影。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可你没想过我为什么会突然丢下你吗?没有道理呀……” 江岑抬眸,“那他们又是为什么要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夏梨的心像是被刀狠狠扎了一下。 六岁的江岑不明白的事,他到了二十几岁仍不明白。 在他的世界里,有些人就是会突然丢下他,没有任何征兆。 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对不起……” 夏梨抓着衣角,想着他小时候经历的那些,心里难过得要死。 虽然如今他说得平静,但伤疤总是在那的。 “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错的是我。是我太敏感了。” 江岑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你也不用为我难过,都过去很久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我一些。” 看夏梨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江岑突然一改正经语气,声音里带着些戏谑道: “你要是觉得我很可怜的话,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夏梨抬起头:“什么要求?” “阿梨,抱抱我,好不好?” 夏梨怔了一下。 黑暗里,一抹红晕又悄悄爬上她的耳根。 她半天没动,江岑叹了口气:“小鬼真够狠心的。” 夏梨撅了撅嘴,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把手臂抬起来呀……你太高了我又够不到……” 江岑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听话地抬起手臂:“好了。” 夏梨小心地钻进他的怀里,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低语:“辛苦你啦江老师,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能不能叫声哥哥?” 趁着他现在在她眼里特别可怜,江岑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小小放肆一下。 夏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阿岑哥哥。” 这一声阿岑哥哥,他等了好久好久。 小小的身体柔软又温暖,有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江岑收紧双臂,将她揉进怀里,闻着她发丝间的味道,一点儿也舍不得松开。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坚强。 只是此刻有她的温柔安慰,他反而觉得委屈。 盔甲好重啊,他就想卸下来休息这么一会儿。 还好还好。 这荒野的夜色正浓,怀里的姑娘看不到他此刻通红的眼眶。 还有他差点就要失控掉下的泪。 “行……行了吧?” 夏梨从他身前起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几个小时之前才说好的“盘他”呢,怎么盘到人家怀里去了:) “嗯……” 江岑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臂。 “那……那我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