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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归哄着怀里的小厉,说道:“厉哥,怪不得你一拳就能震裂一棵雪松,雪师叔也说过,你体内至少有四十年的内力。你自己成长中无意积攒的,再加上我给你的,当然有四十几年。而且,你还是一张白纸时,就有了我师父的内力,起点比普通人高太多了。” “谢谢你救了我。”厉行远远地开怀一笑,依然不敢靠近“自己”。太诡异了。 “还好我当时没多犹豫,不然就没有男朋友了。”何须归用脸颊贴了贴男婴的小脸蛋,“好可爱啊,好小一个,真想不到以后能长得那么大那么硬,动起来还那么猛。” “天啊,”欧阳豆五官扭曲地掏了掏耳朵,“舅妈,你这话辣耳朵,我耳膜都要穿孔了。” 何须归眨眨眼睛:“怎么了?我在说他的拳头啊。你看,好小一个,软乎乎的。不过,他可真能哭啊。” 男婴始终嚎啕不止,四肢乱舞,扯着脖子干打雷不下雨。 “喂,小老舅,你别哭了,等会儿把警察叔叔招来了!”欧阳豆也跟着哄,“再哭,就让垃圾车把你收走!” 柳苗苗认真地想了一下,脸色严峻:“小老舅夜啼不止,是惊悸失魂,要招魂。” 欧阳豆嘴角带着不屑的笑:“你可别扯淡了,上次我生病你出去招魂,有用吗?” “你又如何证明没用呢?” 几步开外,厉行听着“自己”的哭声,思绪如乱成一团的毛线。看来,被他亲手埋葬的那对年轻夫妇,是他伯父伯母,或是叔婶。 忽然,他在混沌的脑海中捕捉到一个发光的线头。他猛然抓起身上的城市晚报,看向日期,是他生日的前一天。 第187章 亲爱的爸爸mama 他呆呆地抓着报纸,还未回过神来,忽听两个饱含讶异的声音渐近,从绿化带后绕了过来,伴着匆匆的脚步声。 “你也听见了吧?”女人说,“有小孩在哭,嗷嗷的。” “可能是猫叫。”男人说。 “肯定是小孩,嚎起来跟你大外孙一样。咱们赌点啥,不是猫叫你给我一百块钱。” “我哪还有钱,全上交到你那了嘛!” 一听就知道,老夫老妻了。 他躲在垃圾桶后,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预想也呼之欲出。 他隐约记得姐夫提起过,有段时间,企业乱改制度,mama都快退休的人,还会偶尔半夜下班,爸爸则去接她,然后二人再一起散步回家。而他,就是在散步过程中被发现的。 他看见何须归他们也慌忙躲藏起来,将发声物暂时留在长椅上。 “哎呦,可不就是个孩子嘛!”老夫妻从树后绕过来,一前一后跑向长椅,小心翼翼地抱起男婴。 女人痛心疾首,扯嗓子朝四周大喊:“谁干的,啊?这么狼心狗肺呢,真丧良心!这可是犯法!” “别大呼小叫的,早跑没影儿了。”男人脱下衬衫裹住男婴,抱在臂弯里轻轻摇晃,“你看,和咱家豆子差不多大,就是瘦了点。” 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柔怜爱:“长得多俊呀,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看着也没毛病,怎么就给扔了呢。” “谁知道呢……” 窥视着女人温柔可亲、略显臃肿的侧影,和男人肚子上被腰带勒出的一圈圈赘rou,厉行将后脑抵着垃圾桶,狠狠咬住拳头。眼前的月夜逐渐模糊,终于泪流满面。 这是他的爸妈,一对人世间的寻常夫妻,说话间带着柴米油盐的味道。他探出头,凝视着他们。不是定格在影集里,而是立体、鲜活、有温度的。 “到派出所报案吧?” “对,走吧。”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抱着孩子逐渐走远。厉行原地怔了许久,拔腿追上去:“叔叔阿姨,等等——” 爸妈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他们的脸,就这样一下子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让他顿然恍惚。 他们总是把人往好了想,他这副塑料袋做内|裤、报纸当T恤的流浪汉打扮,不但没引起反感,反而收获了怜悯的眼神。 “你的孩子啊?”爸爸下意识地问。 “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他——”厉行有点张口结舌。 mama似乎以为他是乞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塞进他手里,劝道:“小伙子,拿着买点吃的吧。好手好脚的,随便找个活干,不比这强?” 二人转过身,厉行紧赶两步拦在他们身前,嗓音发颤:“你们带笔和纸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务必记下来。” mama狐疑地看他一眼,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笔给他,没有翻到纸张。他从身上撕了一块报纸,抵着掌心在空白处写道:2005年8月4日,千万别出门,否则会遇见车祸。 “一定要记住!2005年8月4号,别出去玩!”他把纸塞进mama手里,瞪着眼睛万分急切地叮嘱,吓得她缩了一下。 爸爸尴尬地挡在中间:“好,谢谢,那个……我们着急回家呢。” “重复一遍,我刚才说了什么!”厉行双目通红,几乎是在咆哮。 “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可报警了!”爸爸从裤兜掏出一部小手机,飒爽地用门牙咬出天线。 厉行只好含着泪,边退边说:“记住,2005年8月4号,别出门。” 他继续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两道敦厚朴实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伟岸。千万种情绪,在胸腔里激荡、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