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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相 第69节

    “禽兽!”迟也骂他,犹不解恨,挑了块新地方,又咬一口,“你吃醋怎么这么厉害! ”

    “明明是你在吃醋……”

    还敢赖。迟也啊呜一口又咬下去,一点儿没嘴软,像要啃一块rou下来。喻闻若这次不喊疼了,肩上的肌rou都硬起来,抵御着迟也的牙。迟也磨了两口,咬不动,也不啃了。

    “我的。”迟也舔了舔他肩膀上的牙印,心满意足。

    第62章

    喻闻若说:“破了。”

    迟也没反应过来什么破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一身黏糊糊的汗,闻言坐起来——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是什么破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喻闻若似乎想笑, 但又觉得这会儿笑不太好, 嘴角诡异地抽了一下, 找补道:“那个……可能,过期了。”

    迟也“啊”了一声,倒回枕头上。动作幅度太大, 立刻又传来异样的感觉, 迟也一下子抿紧嘴,无语地瞪着喻闻若。“完了。”

    “什么完了?”

    迟也一本正经:“要怀孕了。”

    喻闻若:“……”

    他歪着头想了半刻,也摆出很严肃的表情:“生吧, 我养。”

    迟也抄起枕头砸他, 从床上跳下来。一股热流随即缓缓从他大腿上淌下来, 迟也一回头, 看见喻闻若盯着他大腿,眼神有点儿奇异。“我帮你清理?”

    迟也一根中指比到他眼前, 恨不得插他鼻孔里去。

    “我自己来!”迟也没好气,“卫生间呢?”

    喻闻若指了个方向。还坐在床上, 看着迟也努力夹着腿,姿势诡异地跑进卫生间,然后“砰”地关上了门,到底没忍住, 无声地笑倒在床上。

    就跟留了双眼睛在卧室似的,卫生间里马上传来迟也的怒吼:“不许笑!”

    喻闻若抿紧嘴,笑得更厉害, 却没有发出声音。好不容易稳住了气息,扬声问他:“饿不饿?”

    迟也超大声地吼回来,听起来余火未消:“饿!”

    喻闻若站起来,披了件睡袍在身上,去了厨房。这是他自己的家,但在他去中国之前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在这里。喻闻若本来说住酒店凑合一礼拜也行,反正接下来他还得去意大利。不过他提前从纽约回来,父母从远离伦敦市区的家里过来看他,就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下,虽然就一周,但到底是回家。

    喻闻若打开冰箱,想随便拌个沙拉,结果鼓捣半天,发现所有的沙拉酱都过期了。他看一瓶丢一瓶,说是给迟也做夜宵,但看起来更像是清理厨房。最后只好放弃沙拉,又在冰箱里找出一块腌好的鸡胸rou来,看起来没过期。他回想半天,确认是前两天mama来看他的时候带的,还算新鲜。然后喻闻若热了热锅,煎了一下。最后又出于一种莫名的愧疚心理,非常殷勤地给迟也全切好了才装盘。

    他回卧室的时候发现迟也不在,卫生间门口一串水渍脚印,踩在卧室的地板上,一路到衣柜面前,又延伸进了书房。喻闻若把门推开,发现迟也窝在扶手椅里,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他身上穿着喻闻若的t恤和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把肩头滴湿了一片。

    喻闻若把鸡胸rou放在扶手椅旁的矮几上,自己坐到扶手上,低头去看他正在看的书:“看什么呢?”

    迟也闻言抬头,总觉得他真实想问的是,“看得懂吗?”于是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把书合在自己膝头,伸手去拿煎鸡胸rou,“怎么那么久?”

    “调料都过期了,找了一会儿。”

    “怎么什么都过期了。”迟也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用叉子,伸手拈了一块rou送嘴里。

    喻闻若在他已经半干的发间捋了一下,极尽温柔地问他:“刚才弄疼你了?”

    “别装。”迟也才不吃他这套,“穿上裤子才想到当个人?”

    喻闻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吃吧,吃吧。”

    鸡胸rou煎得不错,迟也吃了两块,又拈起一块来给喻闻若,不过手势莫名有点像喂狗。喻闻若看着他的手指,突然联想起来他刚才在做什么,决定不吃为妙。

    迟也现在已经深深地知道这人的秉性,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蛮横地把rou怼进他嘴里,凶得像对着他的牙打了一拳。喻闻若歪头想躲,但看了看迟也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嚼了。

    “什么毛病。”迟也哼了一声,“你处女座啊?”

    喻闻若摇摇头,还在嚼:“不知道。”

    迟也突然停住了:“对了,你生日什么时候?”

    “就是不知道啊。”喻闻若把鸡胸rou咽下去,“孤儿哪有生日?”

    迟也噎了一下,总感觉他这话说得……以退为进,又在堵他嘴。

    “那你怎么知道你多大了?”

    “年份还是能确定的。”喻闻若跟他解释,“发现我的护士应该是记得我哪一天出生的,但是她告诉社工,社工再告诉福利院的人……反正传来传去,也没人特意去记,时间一长就模糊了。”

    迟也用手拨弄了一下鸡胸rou,还是觉得听着很不舒服。

    “你就从来不过生日?”

    “爸妈把收养我那天当做生日,庆祝一下。”喻闻若耸耸肩,“我们都是这样。”

    迟也突然意识到,他所谓的“我们”,应该是指他和蕾拉。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把人从扶手上拉下来,跟他挤在一块儿。这张扶手椅虽然很宽大,但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也有点挤不开。迟也挪了一下,干脆把脚横过来挂扶手上,整个人坐在喻闻若腿上,很亲昵地贴着他。

    “干嘛?”喻闻若哭笑不得,“这没什么吧……”

    喻闻若虽然有的时候会故意拿孤儿这件事来辖制迟也,但他其实不喜欢迟也真的为这事儿来同情他。但迟也才不管。他现在感觉心疼得要死,心疼得都忘记了他本来还在为了daniel跟喻闻若那么亲昵地说话而生气。

    喻闻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过生日的。”

    迟也摇摇头,“不是为这个。”

    喻闻若看着他,有点困惑。

    迟也没说话,觉得说出来有点矫情——是因为本来有人记得,但是后来忘了。可他想到这个就觉得不能忍受,只好揽着喻闻若的脖子,有一搭没一搭在他后颈上捋,好一会儿,突然道:“不要吃醋,我只喜欢你。”

    他想了想,又很确定地说:“我最喜欢你。”

    喻闻若眯了一下眼睛,虽然感觉迟也在倒打一耙,但因为这话讲得太窝心了,他觉得最好不要计较到底是谁在吃醋,只是含含糊糊地搂着他要亲。迟也不得不屈膝来适应他的高度,膝头那本厚厚的书顿时滑下来,直接砸在了喻闻若脚趾上。

    那书很厚,硬皮,看装帧像他以前上学用的专业书,尖角砸下去的时候像要把他的脚趾剁下来。喻闻若疼得龇牙咧嘴,捡起来一看封面,果然,“《impressionism and post-impressionism》……”他拧着眉头,“看这干嘛?”

    “图片好看。”迟也指了指封面。其实里面也全是图,他不看字,光看图。

    喻闻若笑了一下:“你看得出这画的是什么?”

    迟也伸手比划了一个弧度,“一座桥嘛。”

    喻闻若微微收敛了笑意:“你知道这幅画?”

    “不知道。”迟也有点怯了,那封面只是一团一团红和黑的色块,完全没有线条和形状,只是他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像桥,喻闻若这么一问,他就不太自信了,再看看,又完全不像了。“不是桥吗?”

    “是桥。”喻闻若把书放到一边,突然换了一种眼神看迟也。

    那是莫奈晚年所画的《日本桥》,因为视力受损,画的东西越来越脱离现实。这幅画远没有他的《日出》和《睡莲》系列出名,迟也说不知道很正常。如果不看标题的话,根本看不出那真的是一座桥——反正喻闻若记得,他自己刚看到的时候是没认出来。

    迟也察觉到他的眼神:“这么看我干嘛?”

    喻闻若突然道:“你为什么觉得今晚我在吃醋?”

    迟也嗤笑一声,突然把衣服撩起来,给他看腰上一小块淤青。

    喻闻若心虚地扬了一下眉毛:“我有这么用力?”

    迟也无语:“哥哥,套都破了,你还觉得你没怎么出力是吗?”

    “那是因为过期了。”喻闻若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下,虽然嘴上在找理由,但心里真的开始觉得有点愧疚了,“疼吗?”

    迟也把衣服放下:“还行吧,我又不是纸糊的。”

    喻闻若还是没把这事儿放过去,又道:“这也不是我吃醋的证据吧?我就不能是想你?”

    迟也有点儿嫌烦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就为了蒋以容给他使了个不痛不痒的坏,怎么就能这么大的醋劲儿,喻闻若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但又想不出别的解释。

    “我哪儿知道你。”他翻了个白眼,“反正就是觉得你在吃醋。”

    喻闻若不问了,他看着迟也,突然想,太敏锐了。

    迟也一直被誉为天才的演员,说着说着,喻闻若就习惯了这个说法。他看过迟也那些电影,知道他演得好,但因为这并不是他所了解的领域,他其实也没多少真心的触动。后来跟迟也在一起了,他这个人在喻闻若眼里就更真实,大小毛病一堆,喜怒哀乐都有,什么“天才”不“天才”,就更没什么实感。

    说到底,天赋这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像一株成长条件极其苛刻的鲜花,要环境,要机遇,要命运肯垂怜的一点幸运,才有机会盛放那么一下,讲起来都太虚。

    喻闻若原先也觉得迟也挺敏感的,但因为他很少能够有逻辑、有目的性地表达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大部分时候就显得只是蛮不讲理而已。喻闻若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迟也精神的形状像一块海胆,长长的触角探出来,戳破人们用“常规”织起来的网,再幽微再细小的东西也会被他精准地捕捉。

    他眼里没有线条、色彩和构图,桥便是桥。

    喻闻若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印象派之后是什么?”

    “后印象派呗。”迟也指了指封面,这种词他还是可以理解的,“这不写了吗?”

    喻闻若没理他,继续往下说:“后印象派之后是立体主义,立体主义之后,又启发了抽象主义——不过这些跟莫奈都没什么关系,他晚年一直隐居在吉维尼的花园里。可尽管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地走向了抽象主义……”

    迟也没打断他,虽然不知道喻闻若为什么突然给他上课。喻闻若很少会在迟也面前讲这些,迟也不知道是因为回到家让他更放松了,还是他突然兴致来了,反正迟也就安静地听着,除了一堆“主义”,啥都没记住。

    喻闻若:“以前我的教授说,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它跟人一样,会成长,它的成长也有其必然的逻辑,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的。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拥有这样的感知力。但一旦拥有了这样敏锐的感知力,它就会在各个领域共通,无论出发点在什么地方,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迟也开始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敷衍着:“嗯……”

    喻闻若自觉已经把迟也夸上了天,激动地看着他,迟也跟他大眼瞪小眼,“殊途同归,然后呢?”

    “没然后……”喻闻若哑然失笑,“我是说,这样的感知力,才成就真正的艺术家。”

    迟也的眼睛眨了眨,脑海中突然又想起daniel那纸片人似的身材,凹陷的眼窝和充满文艺气质的发型。

    “你喜欢艺术家?”

    “嗯。”

    这句迟也听懂了。

    他猛地站起来,生气道:“那你去找你的艺术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周末只能利用碎片时间更文,有点散,今天又迟到了……对不起诸位……

    第63章

    喻闻若一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果不其然,让马踹了一脚。

    迟也气冲冲地回了卧室,从地上捡自己的衣服要换上。刚把裤子提起来, 发现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是小可。迟也突然从宴会上消失, 她已经快急疯了。喻闻若从书房跟进来的时候, 听见小可的声音快从那薄薄的手机里炸出来了——

    “你人呢!!!”

    迟也把手机端得离耳朵远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在喻闻若家!”

    “你去他家干什么……!”

    迟也皱了一下眉头,刚要回答, 小可又“啊”地叫了一声:“行了你不用告诉我你们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