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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绵阳太守连成衣救驾来迟,还望阳平公责罚。”待到三尺之隔,他单膝跪地,双手拱起,低头请罪。 萱城下马,弯腰扶起了他,“连太守何罪之有,是本公失责,护不住这一方百姓,本公实在愧疚啊。” “阳平公,您、、” “先退守绵阳,待朝廷大军一到,我们再做反扑。” “兵之所加,如以碬投卵者,善战者,求之于势。到那时,攻守易形,便是我们攻击的最好时刻。” “好。” 萱城并非苻融。 他无从得知若是苻融在会做出何等措施,可自古兵家讲究以退为进,诱而杀之,叛军攻破了成都,必定认为苻秦兵力虚弱不堪一击,势必会产生轻敌之心,而萱城虽然下令退出成都,可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那便是反转的最佳时刻。 绵阳太守府比蜀郡太守府愈发的简陋了,绵阳的兵力更是不如蜀郡的设防,若是叛军再顺势北上攻打绵阳,那将不堪设想,所以,唯一胜算就在邓羌那里了。 众人一脸愁容,萱城却风淡云轻。 连成衣带众人上了城墙观看,凉风拂面而来,萱城双手贴在凉凉的墙壁上,姚苌斜靠在城墙上,慕容永依旧一脸冷峻,双手相盘抱剑端立,连成衣指着西北方向说,“阳平公,那里是梓潼,梓潼是离绵阳最近的地方,那里有重兵,我们可联合梓潼的兵力、、” “不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萱城打断。 “梓潼之兵不可用。” “邓羌率领的五万朝廷之师最快后日便可抵达蜀地,只要今明两日叛贼没有继续行军北上,…其实就算张育他打算与我殊死一战又有何妨。” 姚苌赶忙抢断他的话道,“阳平公,张育张重巴蜀之兵合力共有三万,如今他们进入成都,成都大部分皆是蜀人巴人,蜀人对我秦统治本就不服,若是他们在当地招兵买马,或是蛊惑当地百姓,那队伍很快便会壮大,晋朝的益州刺史竺瑶似有异动,他们很有可能联合起来,到那时候,反贼的兵力便会比我朝廷征讨之师壮大,我们的平反可能会异常艰辛,甚至陷入一场持久之战。” 萱城沉默。 姚苌的担忧不无道理。 以张育的才能,萱城相信,他能做到。 张育信道,他会在巴蜀之地传播道家文化,并以此收道门子弟并快速扩散自己的势力,以文化来控制人的思想,以思想奴役人,张育是个书生,他懂汉人帝王的那一套驭人之术。 这场平定川蜀之乱的战争不会在一朝一夕间结束。 和平向来来之不易。 “无论如何,梓潼之兵不可用。” 萱城坚持,只要是苻坚想要的,萱城都要守护着它。 他扬起了脖颈,白皙的肌肤露在空气中,他的头高高的仰着,微微阖上眼,一场荡气回肠波澜壮阔的画面盘旋在脑海中。浩浩荡荡的数十万水师顺流而下,长江天险,可哪里挡得过苻坚的雄心壮志,何日天下不是一家,便永无宁静之日,一人玄衣冠冕,负手立于船头,他的身前空无一人,身后亦是茫茫波涛。“兄长,这颗心。”他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真的在热切的跳动,萱城痛苦极了,他陷入矛盾的自责中,这具身体为何是这样,明明在触碰到苻坚的时候是那样的抗拒不已,可一旦离开,又是如此的热切,极力的想要向他剖开一片热忱,红彤彤的丹心明誓。 连成衣说,“若是如此,我们便要加强绵阳的防守,绵阳府向来不设重兵,轻于防务,如今反贼逼近,若是攻破绵阳,必是血战。” 萱城沉了半响,从成都退守过来的兵力只有四千余人,绵阳府的兵力不足一千,与叛贼的三万兵力已成悬殊之势,如此情况之下,只能谨慎严守,以防敌军来袭,他点头,“连太守言之有理,传我命令,将绵阳府守卫撤去一半用于防城,再增派一千士兵守城。” “是,阳平公。” 连成衣下去即刻执行了命令,可姚苌却忧心忡忡,“我还是担心。” “你信不过连成衣?” “不是。” “张育英勇善战又精于谋计,他怕是也能想到这一点,我担心他不会给我们以喘息之机。” “既然如此,唯有死守。” 萱城盯着姚苌的目光定定的问,“你怕吗?” 姚苌楞了一下,继而嗤笑,“阳平公真会开玩笑,我会怕?哈哈。”可他却自言自语起来,“我只是忧心,若是此战不能取胜,回不去长安,那陛下的期望、、”他的视线中忽然就闪现了临别之际的那个画面,苻坚拉着他的手精心嘱咐过的一定要守护好的人。 那个东西,真的还存在于世间吗?姚苌莫名的就慌了起来,他些许慌乱的眼神投向萱城,可萱城却无情的回应他,“既然不怕,不必再言,守好城池。” 黑夜笼罩在这一片西南的小城镇中,稀稀疏疏的火光像是夜空中飘着的几粒萤火虫般微弱,萱城站在太守府前翘望,不远处的城墙上火把却连成了一片橙黄火海,微微有嘈杂声起,萱城皱眉,心底一颤,这时,府外一声喊声传了进来,“阳平公,阳平公。” 心被提到喉间,萱城定睛,却见王统气喘吁吁的撞了进来,“阳平公,,,阳平公。” “何事?” “阳平公,大事,大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