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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应该坐在荷塘水榭中聊天品茗,而不是在凌乱脏污的后厨撩袍挽袖干活。然而就算在这样一个地方,他们身上,也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不堪隔绝开来。 谢风遥放下酒坛,忍不住上前。他神态有些迷茫,站在台阶底下仰头看她,“师尊。” 东方熠和楚南楠同时转过头。 东方熠身上干干净净的,还有香味,腰间挂着代表身份的花形玉佩、绣有芍药花家徽的乾坤袋,袖口平整,刺绣精致,衣裳一点褶皱也没有。 谢风遥不用低头看,也知道干了一上午活的自己有多狼狈。 他哀怨又可怜地看向楚南楠。 楚南楠心中一紧,往前一步,隔着廊靠弯腰持帕为他拭汗。 她身上的甜美气息笼罩着他,与他轻轻柔柔说话,“阿遥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谢风遥眼眶发热,心里突然有一万个委屈。 楚南楠见他情绪不对,也不管东方熠了,牵起徒弟的手,“走,这边都差不多了,换身衣裳,咱们下山去,乌月他们快来了。” 谢风遥第一次这么感激乌月,他想,乌月挺好的,起码比这个东方熠好。 这个东方熠,他实在是讨厌死了! 师徒二人在前面走,东方熠在后面追,“那太好了,我父亲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房中,谢风遥换了衣裳,打理干净自己才出来,楚南楠在屏风后等他,面带关切,“你怎么了?” 他扭着肩膀很不高兴地走过来,展臂抱住她,声音哽咽:“我自卑。” 楚南楠身体僵住,听见他继续说:“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感觉自己配不上你,是你的累赘。柳飘飘说我们是一种人,其实根本不是,他那么厉害,可以替沈老板分忧,可以保护她,而我什么也做不了,我……”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话到末尾,已是无尽怅然失落。 楚南楠静静听着,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抚,再轻轻地推开他,牵着他到床边坐下。 柔软的指腹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楚南楠说:“阿遥,你弄错了一件事。你对自己的位置,有误会。你是我的徒弟,你年纪还小,你不应该跟东方熠和柳飘飘比。谁都有年少的时候,柳飘飘和东方熠少年时,也未必有你做得好,不用自卑,你已经很好了。” 说着这些话时,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闪过。 原著里,谢风遥自从认识了乌月,就一次一次想着从老楚身边逃跑,而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就是该翱翔天空的鹰,却被人用锁链套住了爪子。他渴望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却被困在囚笼,像井底之蛙,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片圆。 现在,她同样成为了无形中束缚他的锁链。他变得敏感自卑,谨小慎微,这不该是一个少年人的样子。 一心想摆脱原剧情,却仍是走在老路上,楚南楠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相比之下,同龄的乌月,简直不知道比他成熟懂事多少,敢自己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偷偷拜师学艺,跟周围人关系也都很不错,面对谢风遥的刁难,也能聪明的以退为进。 这便是家养的孩子和放养的区别。 谢风遥已经被关了十七年,不应该再在她身边蹉跎。 原著里,谢风遥跟乌月和纪寒林有一段很有趣的经历,如果没有三角恋掺杂其中,他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如今,虽然谢风遥没有明说,楚南楠却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喜欢。只要他不喜欢乌月,不会因此而死,那他喜欢谁都没关系的,只要活着就好。 楚南楠沉默片刻,起身说:“走吧,我们去接乌月。” “可是,我觉得我还不够好。”他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楚南楠:“我说了,你不需要跟他们比。” 可是我就是要比,我就要跟他们站在一处比,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人,而不是只活在你羽翼下的小徒弟。我不甘心。 他凝望着她,奢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一些除了爱怜之外的情绪。 因为根本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喜欢,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一说。 谢风遥不想他们连师徒也做不成,如果她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垂天丧气坐在那里,楚南楠叉腰站在不远的地方,“还去不去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了。我今天很忙呢,忙完再说这些好不好?” 因为得不到爱,小孩失魂落魄,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滑落,“你也不安慰我,不抱我。没人爱我,我好可怜。” 楚南楠忍不住笑,弯腰凑上去,在他面上摸到了眼泪,啧啧称奇:“还真哭了,你是小女孩吗?” 小女孩楚遥遥梨花带雨,楚南楠到底是狠不下心,倾身来抱他,顺他的后背,“好了,有什么好哭的,你也太脆弱了。” 她抱着他,像抱小孩似的有节奏摇晃,嘴里还哼着莫名的歌。 谢风遥在心里哼哼,我要是不哭,你会可怜我,来抱我吗。扮可怜虽然没出息,但很管用。 他立即开始顺杆爬,“再亲我的嘴巴一下,我马上就能好。” 楚南楠从来是吃软不吃硬,他这个样子,她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