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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到的时候昼已经撤掉了魔法结界,南边上空长期覆盖的阴云也散去了,灰色的天幕看起来尤为空旷。 人们筑起的高墙显得有些突兀,墙的北面,绿树焕发着生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正值饭点,房顶的烟囱中升起了袅袅炊烟。 而一墙之隔的南边,入目的只有满眼荒芜。那场大火和血雨之后,曾经郁郁葱葱的密林再也无处可寻,只化为冰冷冻土上一层薄薄的灰。 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光源,只有那摇摇欲坠的木屋前挂着的烛灯。黎才发现那烛灯的亮度远看近看都是一样的,他在遥远的山巅往这边眺望时,那光亮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小团。 昼那破旧的小屋比想象中更靠近幽蓝之海,没有了树木的环绕,以苍茫大海为背景的小屋看起来尤为孤独。 黎站在昼的门廊前环顾四周,低声呢喃:“他每天看到的就是这么荒凉的景色吗?” 就像是冰冷无垠的大海中漂泊的一叶扁舟,灰色的迷雾笼罩着四周,没有光亮,亦寻不到方向。 唯有一点魂火相伴。 只是魂火的光并不明亮,连火焰也没有温度。书中描绘的世界尽头的极夜之地,大概就是此番景象吧,黎想。 昼那扇窄门虚掩着,二十主动充当门铃,飞过去啄了两下门,而后昼才拉开门出来。 出乎意料的,他也没穿半永久的魔法袍。他身披一件长度到脚踝的披风,但不像魔法袍那样把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能看见里面是一件修身的薄呢,腰间系着一条窄窄的腰带,脚上穿着皮质长靴,这样的搭配显得身材格外修长。他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除了暗红色的披风内里和领绳上深紫色的萤石。他的头发应该是仔细整理过了,大概是想遮住右颈的伤疤,用软藤枝将头发斜绑在右后脑,如墨的长发顺着右边肩膀垂下来,还有几缕微卷的头发不□□分,顺着他左脸的轮廓攀附而下。 颇有神秘气息的穿搭,以及好看的五官雪白的皮肤,让他的气质倏然变得优雅华贵,而不那么正经的发型,又平添了几分不羁和随性,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自神秘国度穿越而来贵族。 黎对着这造型头一次失了魔法师的基本礼仪,愣了好久没说出话来。 他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曾经迷恋的伊玟养眼得多,准确地说,比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二十和他主人一样没出息,一人一鸟默契地噤了声,全都忘记了见面的问好。 “我这样很奇怪吗?”昼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我家没有镜子,看不见是什么样子。” “不,不,很好,就是头发还要再弄……”黎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撩顺着昼左脸垂下的一缕头发,手伸到昼耳边才意识到,他没有感受到魔法场。 “你又画了破髓咒!” “你不是说一定会保护好我吗?我相信你,”昼只是看着他笑,“这个符咒到效力会持续到黎明之前,我的身体会逐渐变得很虚弱——黎大人,请务必保护好我。” “以我的性命起誓。”黎举起右手,居然向魔法戒许下了承诺。 昼愣了一下,又笑道:“黎大人,真令人放心啊。” “那当然,唔……你好像变得爱笑了……” “我本来就很爱笑啊?”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每思及关于他的事,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唇角带笑。 “胡说,到莱卡之后,你从没对我笑过,上次还说我不可爱……” “我怎么会说那么没礼貌的话呢?黎大人,看来您对我还是有一些误解,我们之间还需要更多的交流——所以,黎大人可以帮我整理头发吗?” “你说的没礼貌的话还少么,”黎小声嘀咕着,倒也没拒绝,四下看了看,指着栏杆说,“你坐那儿,给你特别提供一次特殊服务,下次可就要收费了。” “遵命。” ☆、Red rose 触摸他的头发。 黎都忘记了第一次有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在莱卡第一次跟女孩们学习编发,还是说更早,在幼年的马棚中无法入睡时,静静看着月光渡在那人发上的微光。 而当他真的有了只存在于妄想中的机会时,反而变得犹疑不前。 “真没用。”自家主人刚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特殊服务”,现在双手却哆嗦个不停,这画面二十实在看不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飞落到黑魔法师的腿上。 “怎么了?”昼见黎迟迟没有动静,转过头看向他。 这张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不禁让黎想起了之前那个大胆的梦境。而无数事实证明,当梦的情境真的在眼前呈现,其杀伤力远不是想象的画面能比拟的。 “没没没事,你赶紧转回去,”黎一紧张舌头就打了结,说出的话根本没过脑子,“你干嘛打扮得像迷惑人的湖妖啊?” “什么啊,湖妖不都是不穿衣服的么,而且传说都是以女子的姿态……” “你懂什么?我是说气质啊,气质!”黎伸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敲了一下,手上的颤抖这才减轻,一边解开他发上缠绕的软藤一边说,“我的意思是,你干嘛打扮得这么不正经啊?还画下那个符咒,我明明说过不要再用了……” 昼仰头无辜地看着他:“黎大人,和您这一身纨绔的打扮相比,我认为我要正经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