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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和离了吗 第30节

    沈诀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用过晚膳后,沈夫人还没有睡醒,按梁章的说法,估摸着她会一觉睡到明日,于是沈诀便提前去将她的包袱收拾好,等到明日她醒来之后也好直接启程。

    这一晚沈诀睡得并不算踏实,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下意识地伸手往身旁一捞,才发觉那个总是蜷在自己身旁的人此刻并不在身边。

    等到不知是第几次醒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色隐隐泛白,他终于一鼓作气从床上起身,披起衣服走到外面透气。

    洛华村不算大,平日里这个点或许已经有人起来劳作,但是现在还在年节,大家好不容易有了个躲懒的机会,自然是要多睡一会,因此沈诀在村子里来回走了一圈,一共也没见到几个人。

    等到他再回去的时候,舅舅和舅母都已经起了身,母亲也坐在桌前,脸上的起色比他想象中要稍微好一些。

    因为想着要尽快回到京城,所以用过早膳之后,沈诀便和舅舅舅母道别,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母亲朝容舆镇走去。

    同和在容舆镇候着,一早就备好了马车,沈诀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又带着赵仙媛重新折返回去。

    赵仙媛祭拜父亲用不了多久,而他去宁漳山也不过是探查一番,早就做好了什么都查不到的准备,所以也并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过多的时间,于是两人便约好傍晚在山脚下碰面。

    赵仙媛本想让沈诀陪着自己一起去祭拜,但是看着他一脸凝重的神色,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沈诀一路沿着宁漳山向上走,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走到半山腰,他没有继续按着那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走,而是转了个方向,换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顺着这条小路七扭八拐,最终他走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处亦是长满了杂草,他没有扯掉,而是随手将其往旁边一拨,弯着腰走了进去。

    这山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山壁上长满了青苔,阳光顺着洞顶的缝隙漏进来,有水顺着石头滴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

    沈诀从小就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据母亲说,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捡到的他。

    这里人迹罕至,洞口又有杂草做遮掩,如果不是当年她为了躲雨误入这里,怕是他直到变成枯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关于他的身世,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沈诀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亮光朝里面走去。

    据母亲说,当年就是在最里面的一丛枯草里发现的他,现如今这些枯草自然早已不复存在,他顺着山壁一点点摸索着走,目光却突然落在地上。

    那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足印,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是泥土留下的印子,如今泥土已经干涸结块,想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将火折子凑近了些,却发现这泥土的颜色好似深了点。

    他指尖用力,将泥土块捻开,却骤然发现,这泥土的颜色之所以会深,是因为沾染了血迹!

    他又将视线挪开,果然看见了几滴大大小小的血点子,只不过这山洞光线阴暗,所以方才他竟没有察觉。

    沈诀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下着雨的阴天,一人拖着受伤的躯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进这山洞里面,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他或许是在躲避着什么人,才不得已来到这里,看这山洞里的情形,他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必定少不了一场打斗,那血迹就不止会是这么一点了。

    洞里没有尸体,想来他是已经逃走了。

    沈诀盯着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太子要调查他身份的契机?

    他又在山洞里四处翻找了一圈,但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发现,看着日头逐渐西斜,他终于放弃寻找,拨开洞口的杂草走了出去。

    下山的路上,他四处张望,盼着还能再发现些什么,因此走的格外缓慢,在快走到半山腰时,他突然发现四周的树干上似乎有些许刀剑的痕迹,没等他仔细探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呼喊。

    待到转身望过去,才发现在半山腰站着个樵夫,正朝他招手。

    “那位公子!天色不早了,还是赶快下山吧,最近这一带可不太平!”

    沈诀眸光一凛,连忙走过去,问道:“何出此言?”

    那樵夫一面往山下走,一面道:“前不久这出了山匪,据说还死了人!朝廷就派人来查,这一查可不得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沈诀身边道:“听说竟然是十数年前被朝廷歼灭的逆党余孽!”

    说到这,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好像这山上还藏着他口中的余孽似的。

    “最近这段日子都没人敢上山,要不是我家实在饿的揭不开锅了,我也不敢冒这个危险上山。”

    他打量了沈诀几眼,一脸了然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看你这模样像是外地来的。”

    沈诀不想与他谈论过多,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还要多谢您的提醒。”

    那樵夫摆了摆手,随意道:“这算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事!”

    谈话间,两人走到了山脚,赵仙媛已经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下山连忙朝他迎了过来。

    樵夫见状,暧昧地笑了两声之后,便同他告了辞。

    沈诀无视了樵夫的目光,径直朝来的方向走回去,赵仙媛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为了赶路,所以他们两人是同乘一匹马的,赵仙媛坐在前面,看着沈诀的胳膊虚虚环住她的腰身,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红晕。

    方才那个樵夫,应当是将她错认成了他的夫人吧。

    这岂不是说明,在旁人眼中,她是配得上沈诀的?

    赵仙媛嘴角扬起一抹笑,悄悄将自己的身子朝后靠了点。

    -

    在策马追到沈夫人与同和之后,沈诀便重新为赵仙媛另外雇了一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一路进京。

    赵仙媛知道沈诀此举是为了避嫌,她虽然心中有些许不愿,但碍着沈夫人的面子,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车马一路疾行,七日之后抵达了京城。

    沈诀带着母亲回府,却发现府中甚是安静,他没有多在意,派人叫了陆大夫过来,等大夫把完脉,开了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人下去煎药,自己则朝着小院里走去。

    一转眼,他已经离京大半个月,原本想在上元节之前赶回来,却最终还是没能赶上。

    想到此,他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许。

    然而当他迈入院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院子里摆着一排排的箱子,红彤彤的,有的甚至还绑着红绸布,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宋湘宁出嫁时一道带过来的嫁妆。

    好端端的,她把嫁妆摆到院子里做什么?

    院子里有洒扫的侍女,见到他进来,不由得惊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呆呆地向他行礼:“驸马……”

    沈诀应了一声,问道:“公主呢?”

    侍女的脸色有点奇怪,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指头指向了身后:“在后面的库房里。”

    沈诀没有多言,迈着步子朝她指的方向走过去。

    宋湘宁果然在库房。

    她站在门外,指挥着小厮们将一箱箱的嫁妆往外搬,这库房原本就是专门给她用的,此时已经快要被搬空了。

    沈诀走上前,沉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宋湘宁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抚着心口道:“怎么是你?”

    她以为他还要很久才会回来的。

    沈诀眯了眯眼:“公主不想我回来?”

    他这一路快马加鞭,除了担心母亲的病情,想要她快点得到医治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他不愿意去细想,可直到此时才不得不承认,那另外一个缘由就是想尽早看到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现下,他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怎么是你”?

    宋湘宁缓过神来,扭头吩咐锦心和言笑继续在这里看着,自己则转身朝内室走去,路过沈诀身边的时候,撂下一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她本以为,沈诀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她也是前些天才开始叫人收拾自己的嫁妆,本想着等他回来签过和离书之后,自己可以直接将东西全部都搬走,谁知他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不过也无妨,她先回宫,至于这些嫁妆,再慢慢叫人搬回去好了。

    这些天里,她也曾经想过,等到沈诀回来之后要如何开口同他说和离的事情。

    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那些她想好的说辞却一句也用不上了。

    她拿出自己已经写好名字的和离书递过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带着几分释然。

    “沈诀,我们和离了。”

    第32章 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房间里点着炭盆,暖意升腾,熏得人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然而沈诀站在其间,却仿佛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风,顺着他的衣领钻进去。

    眼前的人同他走之前没什么变化,当时在城门口,她亲手将钱袋递到他的手里,嘱咐他路上一定要小心。

    一如往常的每一次,他去上朝之前,她都会亲手理好他的官服,替他戴好官帽,然后温声细语地叫他早些回来。

    那个时候,她也是如同现在这样仰头望着他,眼睛里好像落了满天的星子。

    可是现在,她仍旧是同样的姿势望着他,只是眼神却好似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沈诀盯着她手中明黄色的卷轴,却并未伸手接过,只看着她道:“公主是在与我说笑?”

    宋湘宁扯了扯唇角,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将和离书展开,又替他磨好了墨,这才道:“我已经把名字写上了,你只要再添上你的名字就好。”

    “这座公主府留给你,门上的牌匾仍旧是沈府,我只会把嫁妆带走,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拿。至于府里的佣人,若是你不想留下他们,我就带走,只是我只能带走侍女,至于小厮,你要么将他们留下,要么就给他们卖身契还他们个自由。还有……”

    她的话戛然止住,沈诀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为什么?”

    她是怎么能做到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

    不过是十数天没有见面,为何她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府邸留给他,下人也留给他,她这是在做什么,给他的安抚费?好让他从今往后不要再纠缠她?

    沈诀死死地盯着她,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圈在书桌前,另一只手拿过桌上的和离书,看着上面墨渍已干的三个字,不由得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