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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的互相试探,到后来的彼此配合,再到如今的两心难测,两个藏了无数秘密的人,她和他之间即便面对面,却也如隔了千山万水,终究还是不够坦荡。 既然他有心隐瞒,她也没必要拆穿,倒不如装作不知道罢。 束穿云整理好了心情,和李捕头商量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从阿今屋里搜出的那张画上,画了四个小儿,我若所猜不错的话,这四人便是一同从东离来到太明朝的伙伴,既是同伴,那么若无意外,这四人都扮作了细作在兴吴县潜伏了十年之久。” “是,背井离乡有些人总会怀念从前的日子。” 李捕头心有戚戚,不由附和道。 束穿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听李捕头话里的意思似感同身受般,但想起李捕头的身份,是元泊的人,她倒也没想太多。 “梦石先生在祭奠夫人回城的路上突遇大雨是偶然,但避雨破庙,又救了阿今这个孤儿,如今看来,皆是有心人的安排,就是为了让阿今接近梦石先生,以期为阿今安排一个身份,这身份虽为仆从,但梦石先生无子又持身端正,自然待他不会差,他不仅能从梦石先生身上习的知识,又能和某些人接触并不显得突兀。” “你的意思是他们四人虽一同来了兴吴县,但都佯做互不相识?” “对,他们的身份全都是被安排好的。” “这么说,在他们背后还有另外的细作,在太明潜伏至少十年以上了?” “李捕头忘记海梦的事了?恐怕不止十年了,还要更久…” 李捕头听到束穿云提起海梦,又想起束家别院,心念一闪,忆起了十七年前的事,便也没再追问细作的事,接着又说起了今日打听到的。 “如此,除了阿今,同样是十年前来到兴吴县的秦勉之就很可疑了。” “李捕头之前不是说到,秦勉之是被一个老妇人收养的吗?” “对,秦勉之原是在街上流浪的孤儿,后来一位孤寡老妇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嗯,你说就算极有天赋,但十岁上还在流浪的孤儿,又得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在松溪书院这种地方出头,成为梦石先生的得意门生?” 李捕头极为认同:“束小姐说的是,那吴盛庸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又得吴大善人悉心栽培,才能在巡考中拔得头筹,这世上多的是寒窗苦读数十载不得中的,可那秦勉之年纪不过双十,文采便能和吴盛庸马廉相较。即便是马廉,虽说家贫,但从小也是聪慧伶俐,跟先生习过字读过书的。” 束穿云有些出神,“非我看不起街上的流浪儿,只是在如今的世道下,流浪的孩子能吃饱饭都很难,又哪里有机会读书习字?自古江南多才子,秦勉之得有多高的天赋才能在人才济济的松溪书院拥有一席之地。” “对,且束小姐恐有所不知,往常巡考中的名次对秋闱的影响很大,巡考中的前三名也多是秋闱考试的前三名,第一名吴盛庸和第二名马廉接连出事,秦勉之便极有可能是今年秋闱的解元。我明白了,他们是要为秦勉之博一个出身,江南才子辈出,往年春闱得中状元的十有五六出自江南,所以,即便秦勉之没中状元,也会在三甲之列,如此秦勉之入朝为官便指日可待。” “是啊,不仅要他做官,还要做大官,但这只是他们的目的之一。阿今替考并不只是为了杀害吴盛庸和马廉。” “难道还为了杀害刘大人?” “不,我猜,阿今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名单,而杀害刘大人只是他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这么说阿今真的拿了名单?” “他杀了刘大人便是为了名单,所以这名单一定被他拿走了。” “可我们搜过了阿今的住处,却丝毫不见名单的踪迹。” “我当时猜测他还有同伙,直到我前日在山上见到吴庆山的时候,及至昨夜我夜探吴庆山姑母的坟墓,我才确定他的另一个同伙便是吴庆山。阿今假借吴庆山的名义去考试,吴庆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河自尽,即便考场出了杀人案,官府查到他头上,也有许多人为他作证,他没去考试,而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头去杀的人。你说这计策妙不妙?既能摘清自己,又能杀了想杀的人得了名单,岂不是一石二鸟?” “真是妙哉,”李捕头击掌叹道,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遂讪讪咳了一声道:“我约莫能猜到他们偷取名单的目的,只是不明白即便秦勉之入了朝为了官,以他的年纪入阁拜相也要许多年,他们就这么笃定能在朝堂上大有作为,乃至为东离国所用?” “不,”束穿云摇头,一个盘桓在她脑中许久的念头又跳了出来,朝中甚至宫中一定还有东离国的细作,且那人位置极高,平江府的细作都是被那人指使的,但如今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她的推测,所以这话不提也罢。 “昨夜吴庆山惟恐我识破他姑母墓中的秘密,所以摆脱了你派去的人的监视匆匆赶回去,就是为了杀我灭口,但他武功不行,差点被擒,后来出现救他的人便是那画上的第四人,也是前几日夜里阿今去我住处偷取玉佩时,去救阿今的人,也是送信于你,骗你前去梦石先生处的人。” “…是…一定是他,这就解释的通了,他和阿今是一伙的。” “他也是玉佩的主人,是四人当中的领头人,他是东离国丛姬氏一族的人,若不然阿今不会为救他而死,你也派人验过,阿今身上并无任何印记,我想无论是秦勉之还是吴庆山同样也没有印记。我之所以判断他为四人当中的头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知道我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