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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刚 第87节

    公主为了拉拢宁波水师,自掏腰包给他们换炮台,又怎么可能?换上好玩意。而兵部水师相关的许多官员都是公主的自己人?,根本也不会有人?去仔细核查这些炮台钢管质量是否合格。

    他缓缓闭上眼睛:言实将军,是开着残次品,对上了他不知底细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老将山光远上线。

    *

    最近事儿太多了,回家的路上用ipad写的,可能标点符号会因为软件不同有点问题,希望谅解啦。

    *

    比较刀的一点是,阿远惊喜于言昳重生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她。言昳却因为山光远不是前世那个山光远而高兴,因为觉得他这辈子完全是自己的人……

    第69章 .稿件

    山光远走的当?天, 梁栩也来了白府。

    言昳去到东院的时候,陶氏在门口和钏雪一同立着,看来白瑶瑶的这生母, 还?有一丁点手腕, 竟然?能从一群姨娘里,奋斗成了萎老爷的秘书之一。

    太了不起了。

    言昳直接绕开二人, 去了东院书房后墙处, 跟书房内只有一墙之隔, 里头?说?话的声?音几乎能听个七七八八, 言昳虽然?知道这里, 但她平日并不关心白旭宪的事业, 也并不怎么来过。

    而且她也来的晚了些。

    只听到了几句话。

    白旭宪嗓门有些高:”殿下,您以为韶骅真的会查不到我身上吗?我怕了, 这不是只牵扯到韶骅,还?有皇帝!“

    梁栩怒道:”说?了半天, 你到这时候却他妈的开始叫价了吗?白旭宪,这么关键的时候, 你不站在我这边, 你以为事情这么容易翻过去吗?“

    白旭宪咬牙声?音听不真切了:”我不是不肯要……而是……如果公主真的放出去……这不是我能兜的住的事情了!“

    而后声?音又低下去, 言昳还?没想仔细听,梁栩竟然?摔门离去。

    言昳之前一直想知道,白旭宪手中拿着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但她没想到,这把柄不是把韶骅牵连进来,而是把皇帝牵连了进来!

    是直指皇帝可能参与了卖船事件的证据!

    ……言昳心里也叫了一声?不好。

    如果给?了公主,公主拿着要挟皇帝,皇帝如果真想秋后算账, 必然?会算到白旭宪头?上,白旭宪跟公主抱的再紧估计也没用了。

    白旭宪当?初头?脑一热,脑子有粪,或许是为了公主给?予的某些好处,给?办了这件事。

    但他现在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怕了。

    可到现在不给?了,公主难道不会视他为敌人吗?

    言昳背着手,也东院书房这边的竹林中,背着手慢步走。

    不只是白旭宪怕了,言昳心里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当?她走出隔壁院落,竟然?碰巧跟陶氏打了个照面,陶氏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言昳,福身一礼,却又问道:”二小姐怎么到东院来了?刚刚这是去哪儿了?“

    言昳脑子里装着事儿,懒得跟她说?话。而且陶氏这口吻里,怎么有了几分钏雪平日的傲劲儿,真觉得是特殊的姨娘,就是白府里的人物?了?

    钏雪还?知道怵她,陶氏在这方面就少了些轻重,看言昳不理她继续往外走,又道:”老爷最近还?说?呢,二小姐在书院好像也成绩不大好呢,二小姐还?是趁着年关,好好在家读书吧。“

    言昳回过头?,由衷的被她逗笑了。

    她几天没笑了,陶氏能把她逗乐也是个人才了。

    白府现在都他妈的是风暴里的孤帆了,她还?在这儿逼逼这些,耀武扬威点屁大的事儿,字里行间一副“瑶瑶不比你差”的样子。

    因?为陶氏前世干的一些很小家子气的事儿,言昳一直瞧不起她,也觉得前世白瑶瑶骨子里有些地方,跟她这个亲娘挺像的。

    言昳目光扫了一下陶氏。

    陶氏竟然?心里隐隐发毛,往后退了小半步,但她想着自己说?的话也没错,瑶瑶也好歹是府中小姐——

    言昳随口道:”我刚刚上后头?院子里,给?你找了一棵适合挂绳的树。“

    便背着手往西院去了。

    独留陶氏一个人紧紧攥着帕子,气的脸上泛青。

    山光远走后这几天,言昳心中的计划也有了些雏形。

    她觉得哪怕对方倭人有英式战舰傍身,言实将军作为老将也不会输,更何况宁波水师是四大水师之一。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在大年初八的深夜,她手下几大报刊的主编,命人快马送信前来,这些都是要连夜刊印上报的最新?消息,轻竹夜里两?点多钟收到的信,扫了一眼?,惊骇不已,连忙进屋,将言昳叫了起来。

    言昳扶着脑袋起来,腿蜷坐在柔软被铺之中,接过那张短笺。轻竹拎着油灯铜柄,将言昳的侧脸与短笺照亮。

    言昳手抖了一下。

    “……大洋港附近,倭地军舰与宁波水师交手,宁波水师三艘主舰宝船发生混乱与爆炸,丧失反击能力,而后被倭地军舰中一艘大型战舰的巨炮击沉。“

    ”信报称,倭地的大型战舰上有类似沃尔维利内号的标志与炮台。宁波水师中也有了大量水师士兵在愤怒的抗议,据悉,他们认为宁波水师三年前改造安装的炮台,都有极其严重的质量问题。“

    ”目前言实将军生死不明,部分水师由言实将军之子言元武副总兵率领,执行巡航备战。“

    ”而且听说?现在在宁波水师中,现在在进行极其详细的内部检修,表面看起来没有太大问题的炮筒,在切开炮筒后,钢铁横截面有大量杂质,耐热度也远不及炮筒钢铁应该有的水平。“

    言昳只死盯着一句话:言实将军……生死不明。

    宁波水师三年前改造!那不就是熹庆公主在先帝病重之际,为了拉拢势力,用环渤船舶公司的名义,为宁波水师进行了一次炮台改造。

    ……也就是说?,言实将军既不知道倭人实际开的是英式战舰,也不知道自己的船只的炮台根本就是残次品。

    简直就是——前世言家遭遇的翻版。

    大明军中的贪污、糊弄与混乱,持续了很多年,毕竟兵阀林立,各地军屯都并不怎么听令于朝廷。朝廷也往往无力养兵,各地军饷的来源混乱不堪,甚至在某些城市,兵屯几乎成了当?地富商的私兵——

    言家算是前世为数不多的忠于朝廷却饱受背刺的将军之一。

    言家也是水师出身,前世却曾被任命到西北驻边;后来言元武战死于内战,也与朝廷消息有误相关,可谓也是被坑死的。

    现在这辈子,难道一切也要重演了……吗?

    轻竹忽然?道:”这短笺背后好像也写了什么!

    言昳反过来,只见那短笺反面写道:

    “吾知晓这样的稿件,若刊发在任何报刊、杂志上,都有可能引来朝廷或某几位具体的大人的报复!甚至可能您这些年建设的几大报刊都有可能被毁之一旦!但倭地如何拥有英式军舰,宁波水师的改造到底该向谁问责,吾等?笔客不能不问!”

    言昳认得出这笔迹,是《新?东岸》主编。

    ”吾与您手下几家报刊的主编,在此联名向您请求刊登相关内容,并后续派出记者?追溯此事缘由。吾等?明白,所谓报刊,与您而言是工具,是手段,是您有意想要cao纵过民心。但江南时经、新?东安、醉山集与诸多小报,也在这些年由您的默许下,肆意发挥,敢说?敢言。吾等?文人辗转太多官府、报刊,半生不得志,唯在此处以笔为刀,为天下生民战斗过。吾等?愿与报社同进退,只为澄清御宇!“

    下头?是几人潦草的署名与手印。

    轻竹顺着读下去,眼?眶红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二小姐怎么看?“

    言昳支起一条腿,丝绸窄袖单衣中露出的三寸皓腕搭在膝头?,她没有再多看一眼?短笺,只望着屋中珐琅彩外胆的炭炉,细银丝罩子下,有明灭的点点红星。

    “他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从不认为报刊本身有正义性?。有时候展露出的正义感,不过也是工具和手段而已。”她声?音凉凉,如外头?缓缓掉落的碎雪。

    轻竹的心也一点点冷下去。

    言昳半闔上眼?睛:“但我相信,这些报刊背后的某些撰笔者?,有人心中却有要给?天下斗出点天朗气清的魄力。”

    轻竹也稳了稳被这短笺给?煽动?起的情绪,看向她:“您的意思是?”

    言昳:“既然?写,就要直击弱点。他们知道的消息还?太少了。你去亲自跑一趟,让他们留出排版的空间,我现在找人去写一篇稿子。“

    轻竹:”找卢先生写吗?哪怕连夜印刷,也来不及了吧!“

    言昳拽着衣服披在身上,笑道:“不,找醉山居士。”

    李月缇知道言昳最近一直没睡好,她也听说?了外头?的风云突变,以为是言昳忙活着在海浪中维持着她生意的那条小船。

    当?言昳又将手头?那张短笺递给?她时,她愣了愣,看完后手都哆嗦起来,道:”这是……“

    言昳还?披着件外衣,她穿着洋人的绸缎拖鞋,靠着桌子道:”公主如何卖船、倭人如何欺骗大明,这些事你知道的最清楚。现在,言实将军失踪,宁波水师更换残次品炮台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细节。你愿意写篇文章,把这些事儿都都讲进去吗?“

    李月缇悚然?道:”你要发文章到报刊上?!“

    言昳:”头?版,大概六家报刊,还?有数家黄纸小报。“

    李月缇:“……你知道熹庆公主就在金陵吧,你知道这事儿涉及她根本,她必然?会想办法?压制消息,几家报社都可能会被——”

    言昳:“嗯,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你能不能写这文章?”

    李月缇坐在书桌后头?,仰头?望着言昳,指尖发颤。这篇文章,无异于多年前海瑞执笔逼问嘉靖,只是时代变了,她诘问熹庆公主,诘问朝廷的这篇文章,必然?会被天下人诵读。

    言昳侧过脸看她:“你想过做女官不是吗?今日一朝,有笔有料,便能让你高坐御史台,看你愿不愿意?还?说?写写闲情逸致花草鱼虫的诗,做个懒起梳妆香腮雪的才女美人,便够了?“

    李月缇想说?:我可能写不好。

    我可能做不到你想要的石破天惊的效果。

    可几年过去了。

    曾经忐忑不安的看所有人脸色,问别人该如何去做的那个她,也已经一个人处理过很多宅院内外的事,写过书报上许许多多真知灼见的文章。

    李月缇也意识到,自己认为写文章、读书就是她的追求,但这个追求在言昳做的一些事面前,未免渺小了些。虽说?她不认同这场婚姻,但是婚后自己也默认自己无法?再实现做女官的追求了。

    她陷入了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三年了……

    李月缇盯着熟宣上经纬的纹路。

    再扫一眼?短笺上那些可怕的事实,那些让她不忍读的憋屈与残忍。

    她已经从言昳身上学?会——如何面对挑战与选择。

    那就是去狂,去拼。

    李月缇看她:”最晚什么时候送稿?“

    言昳从袖中拿出一块西洋怀表:”给?你两?个钟头?多一刻。最晚。“

    李月缇拿起笔:”……好。“李冬萱连忙来替她磨墨。

    言昳临走之前,手指划过桌面,殷红指甲点了点桌角,道:“之后再写一篇和离书。以白旭宪的口吻写。”

    李月缇一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