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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的荣光,全部寄托在你兄弟二人身上了。”皇后——严淡人的生母,迫不及待且过于兴奋,她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命令宫女们退散,独自走在长廊里,一步一步,好像抵达了什么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可能是很恨一个人吧。 “母后,您的荣光只是您的。”严淡人转头看向角落,轻声答道。 母子俩谁也不瞧谁,各执一言。 “儿臣告退。” 严淡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 乐苹万万没想到会在军营遇到程三。 活生生的程三。 程三灰头土面的,跛着一只脚,两眼无神。他无意间扫到闲逛的乐苹,瞳孔微缩,暗淡光芒闪过,继而有些茫然,双唇啜嗫,不知该不该喊。 三步一打盹,他慢慢地靠上前去,直至乐苹也将视线投向他。 乐苹变得细致了,肌肤相比先前白净,衣服也讲究许多,虽然不穿裙子,零星几个小物件装饰在脑袋和腰带上,倒也有种大家闺秀的气派。 而程三,仿佛一个落难的乞丐。 乐苹一时间没有认出程三,她只当是馋女人的士兵,不予理睬,走了两步,却见那脏了吧唧的乞丐士兵依然跟着,才打算呵斥两句。 乐苹回眸撇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止步。 “吃……吃苹果……”程三隐隐有些丧气,甚至不敢直视眼前的贵族小姐。 瞳孔微缩,乐苹向前迈了一步。 接下来的时间,乐苹靠着哥哥李染生行的方便,带程三去洗干净,换上舒适一些的衣物,另外吃了午饭。 期间,程三想说点什么,乐苹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把北德镇的一切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她表现的太过从容,甚至是冷漠,与程三记忆中那个含蓄的小仙女有着戏剧化的差异。 但程三还是喜欢她。 他极其纯粹地喜欢着她。 打扮一新后,程三才有勇气直面乐苹。 乐苹一只手托腮,示意程三坐下。 程三略显拘谨,小心地坐在椅子边缘。他已经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泥小子了。 “程三,除了你,北德镇还有谁活着?” 她背脊笔直,漫不经心地眺望窗外。 窗户沿上,不知何时挂上一枝野花,淡黄色的枯萎的花骨朵儿。 杨瑞霖在外面。 “青娘姨伤的很重……林婶留在北德镇了……北德镇有很多恶人……不知道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良久,乐苹给他倒了一杯茶。她的手在颤抖,茶水溅落几滴。 “喝点水吧。” 窗外的杨瑞霖贴着墙,默默合上眼。 不晓得这镇静安神的花香还有没有用。 窗户猛地关上,惊的杨瑞霖跳了一下。 隐约可以听见程三问道:“咋……了?” “有些吵闹,关上窗户清静。”乐苹答道。 第九十八章 程三双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啜嗫半响,终究是一句:“乐小姐。” 乐苹置若罔闻,而后了然一笑。 两人沉默不语,似是有巨大的阶梯将他们分成了三六九等。往事如烟,俱已消散。 “青娘姨伤的很重,她住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你能不能……” 不等他说下去,乐苹起身,猛地推门,偷听的丫鬟被门板狠狠撞了,跌在地上,她忍痛抬头,只见刺目的暖阳下,小姐挺立的身影带来一阵威压。 像极了家主乐渠森。 新丫鬟跪在地上,还未张口,便听得小姐道:“你叫什么?” “奴……奴婢惶恐,”新丫鬟磕巴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自己本不是人下奴,但碍于旁边程三在瞧着,不得已仍是一副卑微的模样,“幸儿,婢子幸儿。家主吩咐奴婢来军营照顾小姐,方才要敲门的,不承想小姐先出来了。” 欲盖弥彰。 乐苹不在意幸儿听了多少去,平静道:“程三领路,幸儿,你一道跟着。” 屋顶上的杨瑞霖始终注视着乐苹,他知道她离自己越发远了,不由得苦笑,笑起来时,苍白僵硬。 从军营小门绕道时,幸儿连连阻拦。 “家主吩咐过,除了军营不可去其他……” “我是谁?”乐苹问她。 幸儿愣了愣。 乐府小姐早已出嫁,眼前这人是谁?乐府旁系、家中奴婢、甚至可以是乐渠森新纳的妾室……有何不敢见人? 不理会幸儿,乐苹示意程三继续带路,幸儿只得跟上。 虽说早已没了身份,乐苹依然避着人走,小心一些总是不错的。 三人走过森严的练兵场,走过破败的乞丐屋,最后停留的地方,仿佛是这个世界最灰暗的角落,一个半身腐烂的女人躺在茅草上,腥臭难耐。 霍青娘。 乐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见程三想要去搀扶霍青娘,道:“幸儿,去抬人。” 程三身上尽是伤,走这么久的路已是不易。 幸儿咬牙,以袖掩鼻:“一个死人,我不愿。” “你忘了你因何为奴?”乐苹好整以暇地审视她,一身素净的衣服与周围惨淡的环境格格不入。 “让俺搬,让俺……”程三想将霍青娘扶上身,谁知幸儿听了乐苹的话,竟伸手扯过霍青娘的一根胳膊,麻利地将她挑在背上。身手比程三要麻利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