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页
“乐国师实在令人羡慕。” “先是夫人何氏为国……再是风月流连的佳话妓……” “老夫的女儿其实……”有官人打算造势了。 “莫要乱提!”身旁另一个年长些的喝住他,后面的声音轻了又轻,变成耳语。 乐渠森与妾室一同上车,两人并排坐着,车外还有小官特地来攀谈,他挥手便草草了结交谈,车夫懂事地驾马。小官追赶几步,手中展现自己雄才大略的文稿还是没能上交。 马车驶过关圣街,路上小吃该是有胡辣汤,令人流口水的香味丝丝缕缕游进车厢。 “渠森,妾身馋的紧,想吃辣。” 胡辣汤,肥嫩羊rou和爽滑面条制作,汤汁浓郁可口。 起先国师大人不以为意,而后想起什么,道:“酸男辣女,正好再添一个女儿,陛下五皇子今年五岁,过几年倒也合适。” 小妾掩面笑笑,风姿依旧,现在可比她当初惦念不已、被赵倩儿抢了的花魁位置,好了几千几万倍。 帘布那里有玉手掀开一角悄悄看往外边,眼前的光景转瞬即逝,带走白秀温灰暗的过往。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第十二章 迟苹果 “我睡了多久?” “五天了,一直发高烧,我去给你端鸡汤,乌鸡汤大补……”林婶给她盖好被子。 又过了几天,苹才活动自如,双眼清明。 鸟儿在轻语,夜来香迷恋地亲吻窗户后选择凋落,干瘪的叶片贴心地掩盖落红,一把扫帚沙哑着打破寂静。她赤脚套了布鞋,凉风习习,倒是不冷。 毕竟现在已然不同了。 将落叶碎花堆积一处,苹回书房呆坐了半响,又拿起迟冉的信完完整整地读了一遍。 书信是这样开头的: “迟苹果。暂时用这个名字,不许抱怨。 偷偷置办了这个小院,算是以后哥哥脱身后咱俩的住所。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但现在,责备的话我也不说了,等我把事情办完,就过来陪你住。 林婶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她会照顾你的。好好吃饭。” 之后的内容,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杂事,迟冉自己见过或是听人说的趣闻,外带潦草小字“不用一口气看完,也不必回复,权当打发日子看看吧。哈哈哈,话虽这么说,但我的傻meimei一定都看完了。”写在末尾。 迟苹果。 吃苹果? 算了…… 她敲了敲桌子,气鼓鼓的。 恼了一会儿,苹摊在椅子上,两条腿自然而然地搭在书桌上,修长四肢优美舒展,披散的长发柔软地搭在肩膀上。 是自己做了蠢事。 她抬起右手,歪歪头。 烧灼感出现的最初,苹以为自己真的被火烧了,但展开五指,并没有火烧的痕迹。 这类小事还不至于和迟冉诉苦,所以她只字未提。 小巷失火的那天,她虽然躲在了瓦罐草垛里,却是在后半夜过度亢奋中遇到了早已放肆烧杀的袭击者。人影闪过,神经似乎在一瞬间绷断了,女孩身体右侧猛的guntang。 附近那人当时准备放火,正打算动手,就瞧见一角落发亮冒烟,连同一个手执短刀的少女蹿了过来。 两人缠斗一阵,右手的布条燃尽,她一掌打空拍在墙上——红色砖瓦一时间更红。万万没有料到,时隔四年重回黎志县,竟然参与了故地的烧毁行动……后来那人的同伙逼近,她自然是选择逃跑。 书房里的女子端正坐姿,开始磨墨。桌面平铺几张信纸,首行皆是“迟冉”,微黄纸张往往只有寥寥几句,字迹则是大不相同。 自己除了会写字,写的花样多了些,其他的应该没什么长处了。 苹整理了一下,标好日期装入信封。略一思索,她将信放入抽屉。 既然迟冉说“不必回复”,便不回信了。 她清楚自己未免有些较真。 身为兄长的迟冉做事总是踏实周全,他不仅将自己打理妥当,还顾及苹年幼,往往是扛着重担,一笑置之。相应的,有所隐瞒。一人担着的做法未必是好,未必是坏。 苹朦朦胧胧地对迟冉产生了隔阂。 “迟冉。” 每次听见苹这样喊他,他都是无奈纠正:“苹苹,我是哥哥。” 十五岁的孩子,一些尚未成型的念头浮现,苹认为她也得学会担当,同时排斥迟冉的“恩惠”,想要独自完成某件事,让唯一且最真诚的观众迟冉为她鼓掌。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说书人总是眉飞色舞地讲述传奇故事,风火雷电嘛啦嗡轰天神下凡样样俱全心肺五脏一刀定胜负……兴许她掌控了某种仙法,只是没有正确施展呢? 隐瞒了身体异常,苹铤而走险参加训练,最后,让迟冉收场。 迟冉,哥哥,安排好一切,苹只需乖乖地、耐心地等待便好。 没有迟冉,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很难独自生活。 说不尴尬是假的。 说不恨自己无能更是虚伪。 每个人都有秘密,小心翼翼掩埋,又巴不得一吐为快,前提是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苹闭上眼睛,仿佛回了梦境,满是乌鸦、裂缝的世界令头脑略微的不清醒了。驱散灰暗,她看见了总是温和努力的迟冉站在一片模糊的光晕中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