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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对师尊大逆不道呢 第61节

    他含着笑将那支蔷薇藏在身后,信步闲庭走到了小院中的一个摇椅旁。

    摇椅上躺着一个衣着白衣的女人,她神色恬静,双手合拢着放置在腰腹上,脸上未施粉黛却美艳至极,那微微垂着的羽睫长得在眼底洒下一圈阴影,好像翩然落下的蝴蝶羽翼。

    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的,手腕上一圈红绳上全是生机,缓缓润养她的身体。

    李南枝像是怕惊扰了她似的,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轻笑着柔声道:“猜猜看今日我摘了哪朵花给你啊?”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李南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听到了回答似的,笑着道:“猜对啦,白羽果然聪明。”

    他说着,将藏在背后的花温柔地插在白羽的鬓发间,注视着她的眼眸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深深爱意。

    李南枝坐在摇椅旁陪着她一起晒了会太阳,余光扫到白羽手腕上的红绳似乎越来越淡了,“啊”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根红绳来,轻柔地缠在白羽腕上。

    那晒太阳的女人原本逐渐灰白的脸色再次变得红润美丽。

    “生机支撑不了多久了。”李南枝将白羽抱在怀里,喃喃自语道,“那上好的殉剑骨恐怕不太好取,小圣尊的灵骨虽然好用,但九方宗那群护短的狗太凶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有时候是说灵骨的事,有时候又说的是平日里那棵蔷薇藤生了虫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似乎是不敢停下来,好像一旦安静降临,就会将他从虚妄的幻境直直拽会冰冷的现实。

    李南枝抱了怀中人说了一会话,突然仰头看了看天空。

    晴空万里无云,他却突然道:“要下雨了。”

    说罢,李南枝轻柔地将摇椅上的人抱起放回了内室,还将门窗给掩好了。

    他缓慢走出内室,手腕微微一垂,一把剑倏地出现在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下一瞬,一道剑光直直从门口劈来,只是一下就将这个小院子上布下的禁制给劈开。

    一声琉璃破碎的声响,宫梧桐一身紫衣,手持玉剑踩着破碎的门槛而来,脸上依然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李南枝。”宫梧桐拿剑指向他,笑着道,“你许久不来寻我,我只好前来找你叙旧了——不知可有时间啊?”

    李南枝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他一抖手,剑锋破空发出一声嗡鸣,含笑道:“小圣尊大驾,自然是有的。”

    话音刚落,两人手中的剑便撞在一起,一击便将那蔷薇花墙撞得花瓣漫天飞舞。

    两个化神期的交手堪比撼天震地,两个元婴一个金丹根本没办法插手。

    三人站在远处,瞧着两人几乎将旁边的山给夷为平地了,越既望幽幽道:“所以为什么师尊要带我们三个拖油瓶过来?”

    睢相逢想了想:“可能是为了炫耀他有多厉害多威武,让我们来给他捧场的?”

    越既望和明修诣悚然看他,不敢相信睢相逢竟然是如此看待师尊的。

    太放肆了!难道在他心中,师尊就是这等狂妄自大又肤浅的人吗?!

    越既望和明修诣细想了一下,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师尊就是!

    睢相逢十分自信:“我跟在师尊身边时间最长,听我的准没错。”

    其他两人细想顿时觉得言之有理,便纷纷观摩起师尊那花里胡哨连抹人脖子都得先孔雀开屏一番的剑招来,打算等师尊打完,好好捧一捧师尊。

    明修诣他看了一会后,突然道:“那李南枝是不是比之前更弱了?”

    睢相逢问:“何出此言?”

    “上次我见到他时,他几乎能和师尊打个平手,逃走时连小师叔都没能抓住他。”明修诣皱眉,“可是现在……”

    他仔细看了看被宫梧桐一剑扫出去险些伤到脸的李南枝,想了想闭上眼睛催动寒冰灵种来感知面前的灵力。

    好在宫梧桐在出手前已经下了一层结界,避免化神期的修为扫出去将周遭夷为平地。

    在明修诣的感知中,周围全是两个化神期暴烈的杀意,根本无法追踪灵力来源。

    不过明修诣十分有耐心,沉下心来感知半晌,神识在瞥到在混乱战场上仿佛头发丝细弱的一根灵力,倏地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越既望认真看了半晌师尊仿佛跳舞似的剑式,根本没听两人在说什么,闻言疑惑道:“找到啥了?”

    明修诣和睢相逢不约而同无视了他,睢相逢道:“是受重伤,还是有人分走了他的灵力?”

    明修诣:“后者。”

    他一抬手,指向不远处那在化神期交手的灵力激荡下却一直完好无损的小房子:“在那里。”

    睢相逢一挑眉:“难道这人兜兜转转取了那么多人的生机,是为了……”

    “管他为了什么?”明修诣已经面无表情拔出了玉钩剑,“他在交手时也要护着房里的人不受伤害,那自然就是他拼死也要护着的软肋。”

    可就算有再多的苦衷,也不是他随意戕害认命的理由。

    明修诣避开两人交手的地方,足尖一点用寒冰灵种的灵力裹挟着全身,势如破竹冲了过去。

    只是才刚过来,越既望不知为何也追了上来。

    明修诣:“大师兄?”

    “我来帮你。”越既望面如沉水,满脸写着可靠。

    明修诣也没拒绝,轻轻一点头,却听到越既望又道:“我们要去干什么来着?”

    明修诣:“……”

    明修诣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劈向那房子的窗户,只是却被一道强横的禁制给弹了回来,玉钩剑传来一阵剧烈嗡鸣,好半天才停息。

    越既望见状,直接拂开他,道:“我来。”

    他打架全靠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知道明修诣是想劈开这禁制,便沉着脸将所有灵力注入手中剑上,剑锋薄如蝉翼,一剑过去竟然像是切豆腐似的,悄无声息将那禁制给切开一条缝隙。

    在和宫梧桐交手的李南枝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身体突然一僵,神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第56章 香消玉殒

    宫梧桐一笑,玉剑上的灵力仿佛开始一簇又一簇的梧桐花,朝着李南枝席卷而去。

    花香带着锋利的剑意,李南枝咬牙用尽所有灵力才勉强抵挡住,往后退了数步艰难站稳。

    他一回头,就瞧见明修诣面无表情地握着全是寒霜的玉钩剑,顺着方才越既望切出来的痕迹挥过去。

    李南枝的手几乎将剑柄握断。

    宫梧桐却在此时停止了攻势,他微微挑眉,道:“你若是将分出去的灵力收回来,或许能保住自己一命。”

    只是一句话,李南枝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的手暴起根根青筋,脸上的神色却依然温柔:“缝风对小圣尊说了什么吗?”

    他好像连发疯都彬彬有礼,温润谦逊。

    宫梧桐笑眯眯的:“说了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好像也说了,嘻。”

    小圣尊好像深谙如何一句话就能将人激怒的道理,这句欠揍的话说出来,就连李南枝都忍不住闭上眼睛,似乎运了一下气,才艰难保持住了那具温柔的假面。

    “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宫梧桐淡淡看着他,“你如此执着已死之人,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将那具皮囊留在世间,有什么意义?”

    李南枝听到这句话,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意义?我要那东西做什么。”

    宫梧桐其实也只是挑一些冠冕堂皇的词儿说,但李南枝一句反问回来,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差点被说服了。

    “再说了。”李南枝道,“那并非一具皮囊,多亏了当年小圣尊的提醒,我已提前用我的心头血禁锢住了她的神魂,没让她气绝后便魂飞魄散。只要……只要我寻到重塑rou身的灵骨,就能让她彻底起死回生。”

    宫梧桐觉得很有意思:“为了她能活过来,你连自己的生机都抽出来给她用了,难道就不怕她活过来后,你却死了?”

    李南枝笑了笑:“我会活着。”

    他已经是个没有丝毫生机的活死人,却不知哪来的自信,呢喃着道:“我会一直活着。”

    宫梧桐长发飞舞,玉剑破空倏地落在李南枝的脖颈处,微微一压,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脖颈,却没有流出半滴血来。

    “太可惜了。”宫梧桐慢条斯理道,“今日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明修诣已经直接劈破了房子的禁制,握着玉钩剑浑身全是寒霜地冲了进去。

    只是到了内室瞧见躺在软榻上的白衣女人时,他微微一怔,本能偏头不去直视,省得冒犯。

    面前的女人身上明显没有半分生机,对他也造不成丝毫威胁。

    明修诣思绪急转,心想:“李南枝之所以闹这么大动静,杀了那么多修士,就只是为了保住这女子的尸身吗?”

    就在这时,越既望直接莽了进来,看到软榻上躺着的女人,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抬剑就劈。

    明修诣:“……”

    明修诣总是被宫梧桐骂不解风情,此时看到这一幕真想让宫梧桐过来看看,最不解风情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越既望直接冲上前要劈人,只是剑刃在刚至白羽面门时,一股比方才房间还要坚固的结界倏地出现,剑刃劈在上面,竟然在转瞬被直直震断。

    越既望看到自己断成两截的剑,呆了一下,猛地一声惨叫:“我老婆!!!”

    明修诣:“……”

    越既望满脸绝望,哆哆嗦嗦捡起自己断成两半的“老婆”,恨不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明修诣没有去管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白羽,这才发现李南枝竟然将近乎六成的灵力都布在了这人身上化为一层坚固的结界。

    化神期的修为和元婴期还是相差极大的,就算两个元婴期大圆满也无法将化神期一半以上灵力的禁制给打破。

    明修诣和越既望面面相觑。

    没一会,得知没有危险的睢相逢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看到床榻上的白羽意识到这里竟是别人的闺房。

    他瞪了两人一眼,将软榻上的床幔放下来,挡住榻上的场景。

    越既望蹲在旁边拿东西正在妄图把自己的断剑给粘上,瞧见睢相逢过来,蹙眉道:“你快看一看,能不能把那禁制给打破?”

    睢相逢瞥他:“化神期的结界,你以为我有多大能耐啊?”

    越既望说:“那我要你何用?”

    “呵。”睢相逢皮笑rou不笑,“等你被揍惨了,可别找我来治伤。”

    越既望立刻怂了。

    反正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医修。

    远处一片废墟中,李南枝沉沉看着宫梧桐,抬起手抓住宫梧桐放在他脖子上的玉简,那锋利的剑刃将他的手指割破,露出里面惨白的骨rou。

    “当年小圣尊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李南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