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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 第185节

    “嗯。”郭汜点点头,随即看向梁兴道:“段煨的兵马何在?”

    眼下对抗陈默,可不是他李傕一人之事,段煨、李蒙这些人手中的兵马若在往日不值一提,但现在,李傕、郭汜皆伤了元气,这些人的兵马就变得重要起来了,现在李傕更是急需这些人的力量。

    “尚在雍县一带。”梁兴躬身道。

    “前日不是已经在雍县了吗?”郭汜闻言却是大怒,雍县距此不过百余里,急行军的话两三日足够赶到了,段煨却一直拖在那里不动,显然是打着捡便宜的心思。

    梁兴苦笑着点点头,但段煨不愿出兵,他能有什么办法?

    “去告诉他,槐里已失,郿县若破,扶风将再难抵挡陈默大军,我便是亡了,他以为可以独活?”郭汜怒道:“若他再不出兵,我便撤出郿县,退往陇右,让他来挡陈默!”

    这眼看着兵临城下了,西凉军都快完蛋了,这些人还想着那些争权夺利的心思,郭汜突然有些悲哀,什么时候开始,西凉军变得如此不堪了?

    “喏!”梁兴见郭汜动怒,不敢多言,当下躬身告退,前去派人连夜赶往雍县传令,不止是段煨,包括李蒙甚至在北地郡的徐荣在内,梁兴都派人去了,这个时候,能来一支人马支援也是好的。

    另一边,武功县外,大郎和太史慈已经立起了大营,陈默这边能调动的兵马此刻已经尽数聚集于此,包括张济等人的降军。

    陈默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曹cao离开之后的第三日,虽然日夜行军,但最终还是未能抢住战机,看样子,郭汜和李傕又和解了。

    “悔不听先生之言,致使错失良机!”陈默在洞察局势之后,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向贾诩道歉,最终没能夺回天子,而且失了尽占扶风之机,的确是他决断失误,想要的太多,最终反而一样都没得到。

    贾诩连忙侧身让开,而后迅速还礼道:“主公不可如此,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主公虽失天子,然于主公而言,却也未必是坏事,至于西凉军之事,如今关中大势已在主公掌握,虽失战机,不过以李傕、郭汜二人如今连失长安与天子,士气萎靡,军心思变,已不足为患,主公只需稳步安抚,步步为营,必能胜之,此礼诩实不敢当!”

    “错便是错,先生不必为我开脱,默终究年少识浅,日后还需先生在侧多多提点。”陈默对着贾诩行了半礼道。

    贾诩微微颔首,陈默用人、用兵手段都颇为高明,本身也是果断之人,如今若是拿下关中,虽失了天子,但亦是这西北霸主,可与袁绍一较长短,未来可期,虽然奉天子以讨不臣,在大义上会给陈默得了许多帮助,但同样陈默也会面对如同当初董卓所面临的那些问题,况且曹cao得了天子,但陈默、袁绍这两大诸侯显然不会任曹cao摆布,兖州又是四战之地,以贾诩的观察来看,若曹cao能够挺过初期的危局,这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北方有陈默、袁绍两大诸侯争锋,中原有曹cao、陶谦、袁术相持,往西有巴蜀刘焉,往南则是荆州刘表,颇似昔日七雄争霸之局,而陈默在七雄之中实力属于第一梯队,而年纪却是最幼的一个,占据着关中、并州这等龙兴之地,未来未必不能如先秦一般横扫六合,反正短时间内,陈默这边是安全无忧的,至于未来,如今这天下局势,真不好说。

    “诸位入座!”陈默点点头,这才走上帅位跪坐下来,同时伸手示意众人入座。

    众将一礼,各自坐下。

    “主公,如今这武功守将王方,乃是西凉悍将,守的颇为严密,一时间恐怕难以破城。”太史慈与西凉军对峙最久,也最熟悉武功的情况,当先对着陈默道。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事情,但如今已经打到这里,攻城在所难免,只是眼下却是要废不少功夫了。

    陈默点点头,示意亲卫将地图挂起来,而后指着扶风道:“诸位莫要将视线着眼于武功一地,扶风很大,北到漆县,南至陈仓,南北纵横便有两百里,如今李傕、郭汜占据武功、郿县、美阳三县之地,互为犄角,的确很难破,但诸位可以将目光放在这三县之外,偌大扶风,若其余诸县皆被我所得,仅余三县之地,又能有何作为?”

    郿县三县地势最好也是最肥沃,但要说战略意义而言,未必就是最好的,只是离陈默最近而已,但若将这三县之外的地方都占据的话,那三县还能翻起什么浪?

    “如此一来,三县将成一片死地。”徐庶笑道,如今陈默已经据有京兆,与扶风完全接壤,以陈默如今手握的兵力,的确有资格满面开花的打,若李郭迎战,则正好趁机与之决战,但若不应战,就只能看着陈默一步步的侵吞扶风。

    “主公!”大郎皱眉道:“若是如此,我军等于是要将三县一起围了,我军如今兵马虽多,但恐怕仍旧不够。”

    “未必就需要我军兵马。”徐庶在一旁微笑道:“如今马腾占据金城,若我军太过深入,反而会引起马腾警惕,如今主公大势在握,完全可以派人说服西凉众将,便是不来相投,也可自立观望,不与李傕、郭汜往来,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借西凉各部围困了李傕、郭汜二人,而我军,只需在这武功一带设下军营,迫的那李郭二贼不敢妄动便是。”

    陈默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今已经在势上占据了便宜,西凉众将本就人心不齐,又何必非要跟战力凶悍的西凉军死磕军阵?

    只要如今屯兵在外的段煨、李蒙这些人选择了独立,就相当于帮助陈默孤立了李郭二贼。

    “主公!”贾诩微笑道:“臣与段煨,有同乡之谊,可助主公说服段煨不予援助李傕、郭汜。”

    他没把话说满,让段煨直接来投,时机未到,李傕、郭汜虽然势穷,但终究还是西凉军首领人物,这个时候段煨这些人也未必愿意完全放弃,但说服段煨两不相帮,以贾诩对段煨的了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陈默点点头,对着贾诩笑道。

    “不妨事。”贾诩微笑道。

    至于李蒙等其余众将,陈默手下也有不少西凉将领,挑一些有交情的前去说服,就算不能全部说服,只要有一半愿意选择观望,那这一仗就赢了。

    “鲍庚!”安排完前去游说西凉众将之人后,陈默又看向众将。

    “末将在!”鲍庚起身领命。

    “你带三千人马,占据陈仓,威胁郿县后方,另外也威慑段煨所部,但记住,未得军令,不得擅自出兵。”陈默看着鲍庚笑道。

    “主公放心,末将领命!”鲍庚起身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又看向赵岑道:“赵岑!张绣!”

    赵岑没想到陈默这个时候会点到自己,连忙起身应道:“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骑兵,游弋在三县之地,切断美阳与郿县联络,包括对方粮道。”陈默笑道,三县看似一体,但美阳是李傕驻守,刚刚跟郭汜打了一场,害的郭汜丢了天子,要说郭汜对李傕没有丝毫怨言和防备,陈默是不信的,这两城之间关系也最为脆弱,只要切断了粮道补给,美阳是最容易攻下的一座城池,陈默也准备将美阳作为突破口。

    赵岑是西凉老将,手握骑兵,张绣是陈默比较看好的西凉军中后辈将领,而且双方以前也算同袍,将张绣派到赵岑身边,不会引起赵岑的不满和排斥,至于赵岑的兵权……确实太多了,最重要的是,陈默对此人并不放心,所以张绣被派去,主要就是分赵岑兵权的。

    “末将领命!”赵岑与张绣二人也无异议,当即领命而去。

    “武义继续留守此处,攻略武功,其余众将率各部准备启程,随我移兵美阳,我们先破李傕!”陈默笑道。

    “末将领命!”众将闻言,纷纷起身领命道。

    第一百零三章 落幕

    美阳的战争要比武功激烈的多。

    李傕的军队并不仅仅是在守城,美阳附近位置比较重要的乡庄,都有驻军,或许不多,但会带领乡民一起伏杀陈默派出来的斥候,太史慈作为陈默的先锋官,在渡河进入美阳境内之后,大规模战争没有,但小规模的战斗几乎每时都在发生。

    太史慈派出的斥候,活着回来的十不足一,带回来的情报自然有限。

    “那便大军直接杀过去,那李傕若是出城来战,岂非正好?”郑屠感觉有些憋屈,大军渡河后,好似瞎了一般。

    太史慈看向身旁的徐庶,却见徐庶缓缓摇头道:“将军莫急,李傕这般打法看似嚣张,但实际上,他要的是美阳一带乡庄的兵力,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看,阻截我军的,只有少数西凉军,多是这些西凉军所带的乡勇在作战。”

    “全民皆兵?”太史慈讶然道,当年臧洪在东莱的时候,好像也用过这一手,陈默也用过,但更多的是辅助或是虚张声势,像这样直接以乡庄民众为主力作战的,臧洪和陈默都没用,毕竟寻常乡勇也没多少战力,若真用这法子,那得伤亡多少人?

    “或许吧。”徐庶点点头道,这法子的恶心之处在于就算他们最后攻下美阳,这美阳恐怕也只剩一座废墟了,陈默占关中,除了要地,更重要的却还是人口,真把这些人口都打没了绝非陈默所愿。

    “元直,可有破解之策?”太史慈作为先锋大将,自然不能在这里驻足不前,看着徐庶询问道。

    徐庶点点头:“美阳一带,并无险地可设伏,李傕此举,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过如今李傕强征民夫,广筑坞堡,封锁四围,我军若挥军直入,难免四面遭袭,依在下愚见,如今主公布局尚未完全,倒也不必急于攻城,将军可率军攻伐坞堡,步步为营,只待主公布局完成之时,这美阳也便成孤城一座!”

    太史慈闻言点点头,看向帐下众将道:“王彪、郑屠!”

    “末将在!”王彪和郑屠出列,躬身道。

    “你二人与我各领一营兵马攻伐李傕设下坞堡,记住,攻破坞堡后,以安抚为主,以收民心,不可多造杀戮。”太史慈肃容道。

    西凉军的风气,使得整个关中百姓对衙署极度不信任,陈默如今除了驱逐、消灭西凉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收服民心,所以这次作战,最重要的是不能动辄屠城。

    “喏!”王彪与郑屠领命一声,转身离去。

    太史慈又看向徐庶道:“便请元直为我坐镇后方,调拨粮草,保我后方通畅。”

    “喏!”徐庶微笑着答应一声。

    此番陈默给太史慈的先锋军足有万人,满编五营,太史慈和王彪、郑屠各领一营出战,徐庶则率余下两营负责后方,在兵力上,太史慈这边甚至还在李傕之上,陈默则率军在后方总督三县战事,随时支援各路兵马。

    太史慈这般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也确实让李傕这种全民皆兵的策略被瓦解。

    民就是民,不是给把武器就能称作兵的,反而这种强迫百姓作战的方式,引起了各乡镇百姓的抵触,当太史慈三人率兵攻打坞堡的时候,往往屯驻在这里的西凉军一死,就会立刻投降,甚至有不少趁乱杀了西凉军来投降,李傕的方法不但没能挡住太史慈太久,反而陪进去近千将士,而太史慈大军所过之处,到了后来几乎是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费力做好的坞堡也成了太史慈围困美阳的一处处据点,连粮道都被阻断了。

    七月末,段煨、李蒙等人依旧未曾来援,郭汜这边虽然尚未被战火波及,但鲍庚占据陈仓,赵岑和张绣的骑兵徘徊在侧,郿县虽有粮草,但却彻底被阻隔,漆县、茂陵、平陵三县直接向陈默投诚,其余诸县也成观望态度。

    八月初,太史慈彻底断了美阳与郿县之间的联络,美阳没了粮草,八月初三,李傕父子被部将趁夜割了首级,送往城外投降,至此,曾经权倾朝野的车骑将军李傕至此陨落,同时,武功也被武义攻破,王方在乱军中想要冲阵斩杀武义,却被武义一刀斩于马下。

    美阳、武功相继告破,太史慈、武义挥军围攻郿县,赵岑、张绣率领骑兵逡巡后方,郿县虽然坚固,却已成孤城一座,郭汜无奈,派人前来见陈默。

    “要投降?”陈默看着郭汜送来的降表,摇了摇头,看向梁兴道:“梁将军,时至今日,郭汜已成困守孤城之势,此时投降,于我而言意义其实不大。”

    梁兴闻言,连忙躬身道:“长陵侯所言极是,之势郭将军确有诚意相投。”

    “此乃无奈来投,我并未看出任何诚意!”陈默合上竹简道:“且不说郭汜爵位乃是胁迫天子而得来,大汉向来有规矩,非功不侯,郭汜早年确实立过战功,然其功劳,尚不足以位列县侯,更莫说,自郭汜与李傕占据长安以来,纵兵为匪,抄掠百姓致使关中民不聊生,其所犯之罪恶,罄竹难书,如今势穷投降,却还要保留其县侯之爵位,凭何?”

    “这……”梁兴本就不善言辞,此刻被陈默这般一桩桩的细数郭汜之罪,一时间无言以对,额头不觉渗出大量汗水。

    “然……”陈默看着梁兴这般模样,语气一缓道:“郭汜乃首恶,其罪难恕,但仗打到此处,我也不愿再造杀伐,除郭汜之外,城中其余将士皆可豁免,似梁将军这般将才,若是愿意,还可量才而用。”

    梁兴嘴笨,但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哪还不明白陈默的意思,郭汜必须死,但郭汜麾下这些人却可以活,甚至还可以继续为将。

    “末将明白!”梁兴对着陈默下拜道。

    “明白就好。”陈默看了看帐外道:“天色不早,今日就不留将军了。”

    “喏!末将告退!”梁兴躬身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主公,那郭汜愿降,为何不收?”梁兴走后,张济有些疑惑的看向陈默,陈默麾下的西凉降将也不少,比如张济叔侄,赵岑、杨定,段煨前日送来的降书,陈默也收了,为何独独不肯收降郭汜?

    “西凉军犯下的罪孽,需要人来承担,李傕算一个,但还不够。”陈默跪坐在帅案之后,摇头道:“算起来,如今关中被打成这般模样,李傕、郭汜罪无可赦,而且劫持天子,擅杀名士、大臣,不知多少人欲杀他。”

    当然,并不只是这些原因,郭汜要求保留爵位,那就是跟陈默平级了,真的收了,怎么安置?但毕竟是主动投降的,陈默不能自己杀他,否则,日后还有谁愿意向陈默投降?所以郭汜必须死,但绝不能死在陈默手中。

    张济等一众西凉降将闻言默不作声,他们倒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同时也暗暗庆幸有李傕和郭汜这两个最大的西凉军阀为他们顶着,否则当初若是跟李傕、郭汜一般手握重权,如今恐怕也是连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另一边,梁兴回城之后,便被郭汜招来询问道:“那陈默如何说?”

    梁兴有些犹豫道:“将军,陈将军说……”

    “说什么?”郭汜皱眉喝道。

    “说将军并非诚心相投。”梁兴脑海中念头急转,躬身道:“陈将军觉得将军爵位与他平级,定是还有复起之心。”

    “欺人太甚!”郭汜一拍桌案,怒声道,他只保留县侯爵位,也是为了后人能够有个出身,连官职都一个没留,这还不算有诚意?

    当下,郭汜怒道:“传令三军,明日准备与那陈默决一死战!”

    “喏!”梁兴眼神闪烁,低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郭汜尤自愤怒,接连传了几道军令下去,准备明天好好跟陈默打一场,让陈默看看自己的本事,到时候再商议投降之事。

    另一边,梁兴离开郭府之后,迅速找到几名城中大将,这些人都算是郭汜的心腹,手握重兵,不过虽是心腹,但以如今的局面来看,愿意跟郭汜同进退的就未必全是了,毕竟梁兴也是郭汜心腹,而且还是大将。

    “梁兄,今日你去陈默军中,陈默如何说?”一名将领看着梁兴道。

    “不准。”梁兴一脸沉重的看着众人道:“陈将军说,将军罪恶深重,不能赦免。”

    “这城中尚有万余精锐,难不成他真要这郿县血流成河?”

    “那也不是。”梁兴看了看众人道:“有些话,我没敢与将军说。”

    “何话?”众将连忙问道。

    “我等皆可赦免,甚至可以继续为将,但唯独李郭二位将军,罪孽深重,冲撞天子,擅杀大臣,是罪无可赦的。”梁兴低声道。

    “这……”众将闻言都沉默下来,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郭汜必须死,但他们却未必。

    “梁兄是何意?”一人看向梁兴道。

    梁兴犹豫片刻后,咬牙道:“我等追随将军多年,为他出生入死,今非我等不忠,实乃将军气数已尽,但我还有妻儿家小,不能与将军赴死,我等为将军征战半生,如今却也该是将军报答我等之时了,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闻言,陷入了陈默,良久之后,梁兴见众人都不说话,皱眉道:“之前将军已经下令,明日便要与陈将军决一死战,城外各路兵马齐聚,不下十万之众,诸位难道真要与将军共同赴死!?”

    众将迟疑片刻后,一人对梁兴道:“将军准备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