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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 第49节

    “嗯。”大郎点点头,这种场合,他进去估计也是丢人,不如在外面省心。

    “贤弟,这些时日在太学院可还习惯?”曹cao见到陈默,起身相迎。

    “有劳兄长挂心,帝都繁华,非寻常县城可比,默在此间月余,受益匪浅。”陈默对着曹cao一礼,随后又对在场众人一礼道:“后学末进陈默,见过诸位高贤。”

    “倒是一副好相貌!颇有些气度,难怪孟德如此高看,坐。”袁绍坐在主位之上,仔细打量陈默片刻后,微笑着指了指末端席位。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陈默虽然年少,但身形挺拔,眉目秀气,却又无阴柔之感,反倒透着一股凌厉,浑身上下,却是文质彬彬,目光中正,既无寻常士人见到他们时的悲喏,也不故作清高,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心。

    “多谢。”陈默这才点头跪坐在末端席位上。

    “来,贤弟,我且为你介绍一番,此乃太原王景,并州名士,这位是士孙瑞,扶风名士,此乃邓蕴,也未及冠,其祖父当年官拜太尉,乃三公之后。”曹cao将陈默上首三人一一做介绍,陈默起身,一一见礼。

    “至于这两位,乃当朝太尉袁隗公族子,袁绍袁本初,袁术袁公路,贤弟可曾听过?”曹cao又将坐在上首的两人介绍道。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默虽鄙薄,却也知袁安困雪之事,本初公任濮阳县长时,清正廉明,公路公豪勇之名,亦有耳闻,今日能够得见诸位,实乃默之幸事。”袁家当代最杰出的两位子弟,陈默自然听过,虽说跟曹cao兄弟相称,但这两位可是跟自家老师平辈的人物,陈默可不好僭越。

    紧跟着,陈默又与邓蕴三人招呼,对于三人家世如数家珍,洛阳大多数名士陈默在此前已经认真研究过,虽然没机会见人,但以他的记忆力,只需听过一遍,便能记得八九不离十,而能够如此清晰地说出大家最自豪的东西,也会让人生出一种被重视之感,莫说邓蕴三人连连客气,便是看陈默不怎么顺眼的袁术此刻看向陈默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少年郎不必多礼。”袁绍也挺喜爱这懂事会说话的少年,摆手笑道:“既然你与孟德以兄弟相称,就……”

    话说到这里,袁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按理说,跟曹cao兄弟相称,他们跟曹cao也是兄弟相称,既然结识了,那就也是兄弟,但看着陈默那稚嫩的脸庞,这兄弟相称四字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可没有曹cao那么厚的脸皮,见个人只要对眼就能称兄道弟。

    “礼不可废,与孟德兄兄弟相交,已有僭越之嫌,若再与诸公这般相交,家师若知晓,怕是会亲来洛阳责罚。”陈默拱手无奈道,感觉当初跟曹cao以兄弟相称有些草率了。

    “也好。”袁绍闻言,也借驴下坡,当下转道:“子源乃谦谦君子,莫非也有这暴躁一面?”

    “幼时顽皮,没少被恩师责罚。”陈默只能让老师给自己背个锅了。

    接下来,曹cao与众人述说了与陈默一路见闻,气氛也渐渐变得融洽起来,陈默能够感受到袁术对自己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不过人家四世三公,家世显赫,就算如此,陈默也只能当没看见,临行前老师送自己的最后一个字,便是个忍字。

    倒是袁绍对陈默颇有好感,尤其是听曹cao说陈默不但博闻强记,而且还曾亲率十余名护卫轻易击破上百山贼,目光更亮,忍不住抚掌笑道:“不想这少年郎竟是文武双全,我大汉能有此栋梁,何愁不兴,当浮一大白!”

    陈默闻言,谦虚几句,也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众人谈性渐浓,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高谈阔论。

    老实说,这些陈腔滥调,陈默听得有些乏味,但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只能保持微笑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捧一下,倒也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喝的也有些上头了,便是陈默也有些晕头,曹cao觉得不尽兴,又招来了舞姬,为众人单独献舞,同时还找来了不少陪酒的姑子。

    原来,青楼中,其实也是有些……

    第二十九章 酒后

    喝酒误事?

    次日一早,自春暖阁醒来,看着眼前若无其事整理着衣裳的女子,陈默很想把锅甩在酒身上,不过他很清楚,这跟酒虽然有些关系,但昨夜自己的意识是很清醒的,但……

    陈默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公子醒了?”女子似有所觉,扭头看向陈默,见他醒来,嫣然一笑。

    “咳~”陈默咳了咳,将目光自女子身上收回,略显窘迫道:“阿姊可否先回避?”

    女子看着陈默窘迫的表情,咯咯一笑,体贴的帮陈默将衣裳摆放在榻前之后,躬身告退。

    直到女子离开,陈默才微微松了口气,起身不疾不徐的穿好衣裳,推开窗户。

    春暖阁并不是开在闹市,陈默推开窗户,外面的街道有些清冷,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多是士人居多。

    看着窗外的街景,陈默有些烦乱的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士人为何总喜欢往青楼里跑了,名士风流啊。

    “贤弟!”门被人推开了,曹cao大步进来,看到陈默,挤眉弄眼道:“昨日如何?”

    “恩师此前严禁我入青楼,看来并非没有道理。”陈默手扶窗沿,摇头叹道:“这等地方,的确容易消磨男儿气魄。”

    “子源有其顾虑也是难免,不过这青楼也无你想象的那般不堪,昨夜若非为你才情吸引,你道那姑子会如此轻易与你欢好?”曹cao坐在席位上,喝了口水道:“不过贤弟昨夜才情风范,确实令人心折。”

    陈默虽然喝多了,但不会断片,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大抵记得,虽然喝多了没什么过激的言论,不过却是分外放得开,也更加不羁胆大,此时酒醒之后,想到昨夜的自己,真的有种掩面而去的冲动,那真的是自己么?

    “大郎呢?”想到昨夜的事情,陈默有些脸红,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安排他休息了,此时该也醒来了。”曹cao笑道。

    “此番劳烦孟德兄破费。”陈默起身,对着曹cao一礼道,这次聚会,受益最多的是他,但出钱饮宴的却是曹cao,陈默心中多少有些亏欠感。

    “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曹cao笑道,就像陈默觉得三五天背一本万言书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春暖阁的花销虽然大,但对于曹cao而言,却犹如九牛一毛,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袁绍等人已经离开,曹cao跟陈默在春暖阁用过早膳以后,也便相互告辞离去,春暖阁虽然不错,但并非久居之所。

    回家的路上,陈默和大郎没有说话,陈默是发现自己的气运涨了不少,陈默在研究这个,一般认识什么名人并不会让气运增长,只有对方愿意和你结交,气运才会随着对方的态度变化而发生变化。

    至于大郎,离开春暖阁之后,便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气运增长却并非代表命数增长,昨夜陈默可是看过袁绍和袁术的命数,一个88,一个89,相比而言,曹cao83的命数就有些低了。

    至于邓蕴、王景还有士孙瑞三人,则相对较低,六十多的命数,比之陈默也强不到哪里。

    回到臧府时,已是日上三竿。

    “公子回来了!”娟儿看到两人,连忙起身迎上来,帮陈默除去外袍。

    “娟儿怎的这般疲惫?”陈默看着娟儿满脸疲惫的样子,疑惑道。

    “娟儿昨夜等了公子一宿,未曾休息。”一旁的管事叹息道,陈默能够外出参加饮宴是好事,彻夜未归,在这洛阳城里也是很寻常的,只是这丫头是个死脑筋,陈默不回来,她就不去休息,几番劝说无果之后,管事也就放弃了。

    “傻丫头。”陈默揉了揉娟儿的头发,有些心疼:“以后若我太晚未归,便自行去休息便是。”

    以前陈默不太懂,但现在他渐渐明白了,士人之间的交流应酬,这种彻夜不归的时候会很多。

    “婢子担心公子回来后无人照拂。”娟儿低眉道。

    “现在去睡。”陈默从娟儿怀里接过衣袍,指了指厢房的方向道。

    “可是……”娟儿想要说什么,却被陈默打断。

    “去休息,否则下午出去不带你。”陈默认真道。

    “哦~”娟儿闻言目光一亮,朝着陈默一礼,转身往厢房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回来,从陈默手中接过衣袍,再对着陈默一礼,再转身快步离开。

    “这丫头~”陈默看着娟儿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摇头失笑。

    接下来的时日,陈默再度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去太学院的时候少了,倒是袁绍和曹cao会不时邀他去饮宴作陪,对于这种事,陈默也不拒绝,但也很少再在青楼留宿,虽然那感觉让人留恋,只是想到那些女子与许多人都是这般,哪怕是有选择的,陈默心中依旧多有排斥。

    简单来说,陈默有些小洁癖,这种事,体验一次就够了,多了,他怕自己跟那些醉生梦死的士子一般,沉迷在里面不可自拔,人这一辈子,女人只是点缀,总要做些成就出来,才不枉来世间一趟,这大概就是陈默这个时间段的想法。

    仕途上,暂时没什么起色,但陈默也不着急,待人接物,也如从前一般,并未觉得自己与袁绍、袁术这等人结识便高人一等了,洛阳的三教九流比当利复杂无数倍,也有趣了无数倍,一些新鲜的事物,陈默都会去尝试体验一下,但绝不沉湎其中,若说最让他留恋的,反而是那处棋摊,隔三差五就会去看看,看一群老人博弈,那种无形中的交锋,智慧的较量反而比单纯身体的逾越和享受更让陈默沉迷。

    下棋依旧多半是输,哪怕换了对手也一样,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小的凉亭中,那些前来下棋的老者没一个简单的,命数一个个都高的吓人。

    时间,就这样在悄无声息间来到六月,这日陈默正带着娟儿在跟老者下棋,便见曹cao带着几人过来,远远地便呼道:“贤弟……呃,卢公也在此处?”

    说到最后,曹cao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与陈默对弈的老者,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位小兄弟何时与卢公攀上了交情?

    第三十章 大人物

    卢植微笑着看向眼前的少年郎,对方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笑道:“小友似乎并不吃惊。”

    “这帝都之中,能被尊为卢公之人似乎不多。”陈默继续下棋,卢植的身份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每天来此下棋的那些老者身份,陈默也能从他们之间的称呼中猜测大半。

    “我以为你会有所求,一直在等你开口。”卢植看着棋盘随意道。

    “能得卢公指点,已是难得机缘,不敢奢求。”陈默端详着棋盘,想了想道:“况且这都城之中,人杰辈出,若人人都来此处叨扰,这棋反倒无法下了。”

    “观你棋风,不该是淡泊名利之人。”卢植笑道。

    “棋盘之上,犹如两军对垒,各逞机谋,晚辈要的是胜,自然手段尽出,但卢公说从棋局便能看出人秉性,恕在下不敢苟同。”陈默摇头笑道,一旁的曹cao闻言有些着急,这可是大好机会。

    “有些道理,也就是说,你并不想接受老夫帮助?”卢植捻须笑道。

    “想啊。”陈默直截了当,一脸坦诚道。

    卢植:“……”

    曹cao:“……”

    所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几个意思?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晚辈确实想要一番作为,然这世间之事,三分靠本事,六分靠气运,还有一分需贵人相助方可成事,晚辈能遇卢公,算是贵人,至于本事,晚辈随恩师做学,自问勤勉,这本事可说尚可,但那六分运气,却非人力可为,晚辈将能做的都做到,若时运能来,自当当仁不让,但若时运未至,强求反会适得其反。”陈默一脸坦然道:“卢公若觉晚辈可堪造就,帮晚辈一把,那自是好事,但若卢公为难,晚辈却强求,反而遭人厌恶,这洛阳虽大,但能让晚辈下棋之处似乎不多。”

    曹cao一开始听得还觉得颇有道理,不愧是自己看重的年轻人,但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有种转身便走的冲动?

    怎么地?合着这偌大洛阳,人才无数,配跟你下棋的只有卢公这些人?是人话么?

    最让曹cao崩溃的是,卢公竟然还点头了!

    卢植看着棋盘,点头道:“这话虽有些情况,但以你如今棋艺,放眼天下,能与你对弈者,确实不多。”

    “卢公,我这贤弟棋艺真的……”曹cao有些惊讶的看向卢植,陈默在那里说,他只当是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恬不知耻,但现在卢植竟然点头,也就是说,自己这小兄弟在棋艺之上,真有些门道。

    卢植是何人?三君之一,文武双全的人物,而且于棋艺之上的钻研,放眼大汉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而且为人刚正不阿,他说陈默棋艺不错,那就真是不错了。

    “若是半月之前,棋艺尚可,但也仅是尚可,但其精进却是颇为惊人,若再过三五载,恐怕老夫也未敢轻言胜出,其才情天赋,放眼洛阳,小辈之中无出其右。”卢植捻须笑道,他心胸豁达,能在晚辈之中,找到一个可堪造就之才,心中多少是有意动的,只可惜,陈默已经拜了师,否则,他可是有心将陈默收入门墙的。

    “半月?”曹cao扭头,看向陈默,这一刻,曹cao突然感觉有些酸了,自己这小兄弟年方十四,不但能过目不忘,而且在棋道之上能得到卢植这样的人物肯定,再往下发展会到什么地步,曹cao都不敢想了。

    “若非卢公当日提点,晚辈也未必能有这般棋艺。”陈默摇头道。

    “看孟德模样,当是寻你有事,今日棋局,便算和局如何?”卢植没有再谈,只是看着棋局道:“改日再下。”

    “也好。”陈默点头起身,对着卢植躬身一拜道:“晚辈先行告退。”

    “另外,你的拜帖前些时日我已看到,明日若是无事,可来我府上一叙。”卢植看着陈默笑道。

    “敢不从命!”陈默再度一礼之后,方才带着娟儿跟曹cao离开。

    “三分本事六分运,贤弟年岁不大,但对这世道见解却颇为独到。”离开了凉亭,曹cao放慢了脚步,回味着陈默方才与卢植的对话,忍不住赞道。

    若将家世也看成运的话,那这话绝对对,否则你再有才华,若无这份运气,莫说挤身朝堂,便是郡县之中,恐怕也难施展。

    “没人能单独成事。”陈默笑道:“孟德兄尚未说找我何事。”

    “为你张目。”曹cao闻言笑道。

    “张目?”陈默不解,之前曹cao介绍袁绍、袁术等人于自己认识,已经算是张目了吧。

    “你可听过月旦评?”曹cao见陈默一脸不解,解释道。

    “自然听过。”陈默点点头,笑道:“不过是些骗人的把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