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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娇娇 第9节

    但是她不觉着,裴深会是李三娘口中要杀人的那个人。她也不会是帮凶。

    谈不上她对裴深有多了解,只是心中大约知道,裴深不是坏人,也不会让她做坏事。

    这可能就是她对他的信任了吧。

    “我家小姑娘年纪小,没见过外面的脏东西,说话客气点。”裴深语气淡了下来,“还有,什么杀人帮凶?我说要你的命了?”

    裴深拦在余鱼面前的那道背影,倒像是一座高山,抵挡万千凶险。

    “不要的我命?”李三年嗤笑,“外头那些人哪个不是眼红我,不想杀了我取而代之,不想从我手中拿到哪些好处。再说,你要是不为了杀我,能让这个丫头,拼着摔断腿的风险,也要结结实实摔那么一跤?”

    裴深提起这个,眉眼中多了一丝烦躁。

    “我家小姑娘心眼实,没想害你,请你来没理由,摔了自己。懂了吗?”

    李三娘已经感觉出,对面的少年郎和身后的青年的确没有杀气,可她还是难消愤怒。

    “你这么说,我就信?可免了,我已经错信了那个小丫头,这条命就当我不要了!”

    “你的命要不要,都先给我好好存着。”

    裴深神情冷漠了下来。

    “且不说你的命值不值钱,你看不看重,今日这时,我家小姑娘去找得你,既然她参与其中,你的这条命,我也保了。”

    李三娘眉头一动。她想看那个小娘子,可哪怕知道她手无寸铁,眼前的少年郎死死挡着身后的小姑娘,就连影子也看不见半分。

    她怒意渐渐衰退。

    “怕我的血,脏了你家小姑娘的眼睛?”

    裴深淡然道:“知道就好。”

    若是要对方的性命,这种事,他又如何会让小丫头参与其中。

    只要涉及到阴暗一面的,他养的这个小丫头,离得越远越好。

    想到小丫头,裴深觉着她回来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回头看了看。

    余鱼在他身后,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他觉着有些不对,手指往她下巴一勾,强迫她抬起头来。

    余鱼一双清澈透亮的眸中,含着水雾,粼粼若现,眼眶泛着一圈红,忍耐到咬紧唇,才没哭出来。

    裴深愣了,他难得地,结巴了下。

    “哭,哭什么。”

    他摸了摸兜,倒是有一片丝帕,还是余鱼塞给他的,他粗鲁地拽出来,重重往余鱼眼眶上按,还没有按下去时,力道又卸了,轻飘飘地。

    裴深紧紧皱着眉。

    明明成功把李三娘带了出来,接下来的事很简单。那么难办的事情可以说都解决好了,可他心头没有半点松快,反而回头看见了小姑娘这幅模样,心里像是被蜜蜂的针扎了一下,不疼,慢慢肿起来,让人难受得厉害。

    “没让你办坏事,请她来,就说个话。”裴深从没给别人解释过什么,尤其是涉及公事,他下令,属下人照办就是,哪有人还敢问他要个解释。

    可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一样。她不是他的属下,也本不该搅合在其中,不过是他一时恶趣味,倒让她扭了脚,红了眼。

    他为难地皱着眉,还真怕小丫头哭出声来。

    李三娘口中的那些,过于阴暗,小丫头全然没有接触过,骤然听见这个,自己又参与其中,心中只怕满是愧疚。

    “她仇家众多,十分小心,从不单独外出,我身份敏感,不能直接与她接触,你这是在帮忙,帮了我,也帮了她,懂吗?”

    裴深加重了语气,“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卷入其中。”

    “退一万步来说,”裴深又轻轻在她脑门上崩了一下,声音清脆,半点都不疼,“干干净净的小丫头,我能让你做坏事?”

    余鱼抬手捂着丝帕,忍了又忍,强行把眼中的雾气憋了回去。

    她知道,裴深这是误会了,误会她听了李三娘的话,以为自己是帮凶,伤心难过才会哭。

    不是的。

    她只是听了裴深和李三娘的对话,才红了眼眶。

    她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明明是因为,可是忽然涌上的情绪,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语说给他。

    她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不说了,憋回去眼泪。

    “知道就好,我和她说句话,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在这里反省。”

    余鱼哦了一声,重新挺直了背,乖乖站得笔直。

    她眉宇舒展,连带着裴深也松了口气。

    一回头,对上李三年彻底消了怒气的笑脸。

    李三娘随着对话已经寻思出了两分,既然与她性命无忧,眼前这个小郎君所图谋的,她想必也是给得起的。

    如此,她心情平复下来,嗤笑了声。

    “没想到,小郎君一个有谋略又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也会心疼小媳妇儿。”

    她口中的小媳妇儿是谁,裴深自然了然。他倒也没打算跟一个外人解释什么,只懒懒指了指马车。

    “上去,我们谈谈。”

    李三娘这次干脆转身,钻进了马车。

    好像谈了很久,也没有许久,余鱼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之前心中的那点潮气难受,已经干干净净,她站在那儿,都快打盹了。

    裴深回来时,小姑娘闭着眼,阳光洒在她睫毛上,金色的,暖暖的。

    李三娘下了马车,瞥见这边的小两口,懒洋洋笑着。

    “公子,你家小姑娘怕是吓到了,好好哄哄。”

    裴深指了指余鱼:“过来,你跟她说清楚。”

    像李三娘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多解释什么,她就能猜出要她做什么。

    她走过来在余鱼跟前,见小姑娘还有些忐忑,倒是带着和铺子里一样和气的笑容,甚至伸手捋了捋她凌乱的鬓角。

    “小娘子,之前是我吓到了,心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吓到你了。”

    余鱼摇摇头。

    “无论如何,我去请的你,与你来说,是我的错。”

    她的错是在于对李三娘的。虽然不会谋害了她,说到底,也是欺骗。关于这一点,余鱼很清楚,也不推卸,认真与她道歉。

    “哪里是你的错呢,小娘子才不会有错。我还要多谢小娘子,牵桥搭线,给了我一个好前程。”

    这话余鱼听不懂的,她只歪了歪头,静静看着李三娘。

    李三娘临走前,看了眼余鱼肿着的脚,坏笑了下。

    “小娘子到底骗了我,马车我就不留了,当我们两清。”

    余鱼哪里还敢要李三娘的马车,连忙摆手:“无妨的。”

    “对了,你脚这样,怕是走不了路。”

    李三娘眸子一转,笑眯眯对裴深说:“公子,自己的媳妇儿,要自己疼。”

    “不如,您背她回去?”

    第9章 养父母

    余鱼还真是被裴深背回去的。

    少年郎的肩背谈不上多宽厚,可余鱼趴在他肩头,心中倒是踏实,甚至能眯上眼,打个盹儿。

    却不知道裴深顶着烈日,背着背上轻飘飘的少女,步步维艰。

    从那天起,余鱼被裴深告知,脚上伤没好之前,她得关在客栈房中,不许外出。

    说这话时的少年眸色淡淡,其中有两分不赞同,明显是针对余鱼之前的擅作主张,余鱼伤了脚,的确没法动,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这几天,余鱼每日都见裴深早出晚归,李三娘那边也偶尔会换个装来客栈,给她送一盒糕点,给裴深交一份厚厚的信,再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杨城之中热闹了起来,送饭的小二提起,这是杨城的一桩大事,河神娶妻,几十年的传统了,周围知晓这个消息的人,感兴趣的,年年这个时候都会赶来杨城凑热闹。

    难怪,余鱼想着他们来时,住个客栈都没有房间,却是因为这种事。

    河神娶妻的确是杨城的一桩大事,起初余鱼推窗往外看,只是满眼琳琅的街铺,这两日她闲来无事,推窗往外看,家家户户门窗外,都放着纸糊的花灯,风筝,甚至云彩。

    余鱼一心想着这件事,吃饭都没心思,一筷子戳进茶碗里,裴深抬头,无语地看着她。

    今儿是裴深难得忙碌回来,倒是遇上饭点,两个人时隔多日,才在一起用饭。

    余鱼就当着裴深的面,走了神。

    “想什么,吃饭都不专心。”

    余鱼咬着筷子,想到食不言,可是裴深自己都在说话,她犹豫了下,就说了关于河神娶妻的事。

    “听说那天会有人扮河神,花魁扮神妃,盛装游街呢。”

    裴深想得不同,他问:“喜欢热闹?”

    余鱼自然是喜欢热闹的。

    过去热闹与她无关,有了自由,她也逐渐向往起繁华的世界中,人烟的热情。

    杨城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繁华又热闹,李三娘如今是他的手下,这里也算是安全。

    裴深觉着,可以在杨城给她寻一家养父母,落根在此,有她喜欢的热闹,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从这天过后,忙完正事,裴深顺手就让人打听杨城中无子无女,家境殷实,无妾无苟且腌臜之事的人家。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找到的要求,几乎在他彻底将这边事情办完的时候,李三娘那边才托人送了一封信来,信里就是裴深要求的人家。

    姓殷,书香门第,家中曾经也有六品官,后因耿直得罪人,虽然读书,却难以出仕,索性就开了个书馆,教书育人。

    殷家主人夫妇年过四十,家中曾经有一儿,年幼体弱,病去了。多年无子。夫妻感情甚笃,倒也没有纳妾生子的打算,夫妻二人过了小二十年,从未红过脸。

    裴深看了这份信,倒是难得有这么合适的。

    又自己悄悄去过,发现殷家人,的确如信中所说,夫妻二人都是实诚人,没有坏心思,一心就想着两口子过好日子,教育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