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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秦阁老,就是顾云筝,也害怕霍天北算总账时不顾名声由着性子处置太夫人。与他再亲近,也是担心。 归根结底,是她不够了解他,不能确定他在什么情形下会作何决定。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全身心的属于她,却不肯让她看清他。就如她享有着他的照顾,借用着他的权势,却不肯让他完全了解自己,心里藏着太多秘密。 不能怪她还没办法把霍府完全当成自己的家,他们这样子,实在不是齐心过日子的夫妻。 身体日日痴缠,彼此逐渐醉心于那蚀骨的歡愉,要是她没服过药,恐怕孩子都怀上了,心却还离得那么远,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这叫个什么事儿?她忍不住蹙眉,都够不是东西的。 这样一想,倒也般配。 ☆、度芳菲(8) 贺冲过来的时候,顾云筝让他直接去小书房见霍天北说清原委。霍天北说过,不需她管太夫人那边的事了,她也就不再关注。 涉及到多年的恩怨,她参与其中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省省力气,忙点儿对自己有益的事。 郁江南、章嫣的婚期一如霍天北所料,定在了二十六。进到下旬,霍天北不时去郁江南府中坐坐,顾云筝有空就去宣国公府坐坐。 到了二十三,景宁公主大婚。霍天北只让顾云筝准备了一份贺礼着人送到蒋晨东那里,景宁公主那边就不用说了,他不可能去,公主也不可能请他。 顾云筝作为霍天北的夫人,在二十三这天一如往常,上午把内院外院的事都安排停当,下午去了宣国公府。 自从霍天北大刀阔斧地帮宣国公整顿内宅外院,这出了名没规矩的府邸总算有个样子了,即便是章嫣闷在房里安心待嫁,章夫人每日卧床示下,下人们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顾云筝每次都是先在章夫人房里坐坐,才去与章嫣说话。今日到了正房,恰逢宣国公也在,正与章夫人商量章嫣的陪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争论,甚至是争吵。 顾云筝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冷凝,下人个个噤若寒蝉。 章夫人与宣国公一左一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脸色都很差。 顾云筝上前行礼。对宣国公各种是非听说不少,正式见面这还是首次。 宣国公见了外甥媳妇,面色稍霁,清了清嗓子,语声还算温和:“坐吧。天北这段日子忙什么呢?” 顾云筝恭声答道:“侯爷这几日得空就去郁大人府中。” 宣国公听了,面上有了一丝笑意,“好事啊。”外甥和女婿是至交,于他可是老大欣慰的事。他那个长女,前十几年都用来气他了,这段日子却是恭顺孝敬,让他心里格外舒坦,也就满心盼着女儿前程似锦。 顾云筝落座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宣国公两眼,心头有些惊讶。宣国公面如冠玉,气度尊贵,有着与霍天北一模一样的双眼,灿若星辰,闪着能吸人魂魄的光华。她记得他已是四旬的人了,看起来则是三十五六的年纪。 这样看来,霍天北的样貌该是随了先太夫人。 这样想来,也就能理解一帮女人为宣国公争风吃醋这些年了。 章夫人的笑容变得亲切自然起来,招呼着顾云筝尝尝茶怎样。 茶怎样? 是用鲜花香气熏染过的茶,她不喜欢。她喝茶喝的就是茶的原汁原味,不喜掺杂任何东西。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她笑盈盈地啜了口茶,语气真挚地称赞,引得宣国公与章夫人都很高兴。 坐着闲话几句,宣国公毫无避出去让两女子说话的意思。 这是吵得还没尽兴呢?顾云筝腹诽着,也就起身转去章嫣房里。 章嫣在做针线,面上既无愁容,也无待嫁之人的娇羞喜悦。见了顾云筝,笑颜明丽,到了里间说话时问道:“我爹娘是不是又吵架呢?” 顾云筝装糊涂,“没看出来啊。” “他们坐在一处就会吵架,这些年都是如此。”章嫣知道,自己家里这些事,外面早就传开了,也不瞒顾云筝,“今日为着给我陪嫁的宅院田产争执大半晌了,我娘说理应是她打理这些,我爹则说他又不是瞎捣乱,不过是给我选了两处更好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吵的,我都说了,怎样都行,他们偏要较劲。也真是奇了,他们跟谁都不这样,是不是上辈子是冤家啊?” 顾云筝失笑,“兴许是吧。”多年争执,不过是因为在意或是不甘,宣国公不好说,章夫人却一定是如此。女子要是不在意男子,才懒得理会他怎样,哪有闲工夫跟他吵。 章嫣就道:“表嫂跟表哥说说,让他得闲就过来,陪我爹喝喝茶说说话。表哥的话,我爹面上总是反对,心里却是赞同的。” “嗯,我会的。”顾云筝留意到章嫣对宣国公称谓与往日不同,笑了,转而问起嫁妆的事,“准备的怎样了?你情形不同于别人,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也不要顾及俗礼闷在心里。” 章嫣认真地想了想,笑道:“还真没有。按理我是应该想法子多带些陪嫁过去,可是嫁过去谁知道是什么情形?爹娘倒是想为我多准备些傍身之物,也算了。他若真是良人,我便不需未雨绸缪;他若不是,我手里金银再多也无用。” 说的在理,顾云筝却不能顺着这话往下说,只能含糊其辞:“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日后尽心尽责地过日子,定能有个好前程的。”